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系统]L君会变身 作者:花随愿 文案 肖茹是虔诚的佛教徒。某天,一只自称圆梦系统L君的金毛狗凭空出现,认她做宿主,并表示,可以给她提供诸多便利…… 系统L君:为什么宿主不能用本L君给的金手指,为什么不能用本L君给的金手指,为什么不能用本L君给的金手指…… 肖茹:L君,有你在身边,已经是我最大的金手指了。 写在文章前的话: 1.更新时间为每晚8点后,其他时间的更新提示是朕在修文。 2.女主是学佛的,性格有点清淡和圣母;系统L君是男竹,非传统意义的高富帅。剧情流,无快速打脸,爱情戏几乎浮云,女主和男主没有恋爱经验,番外涉及人称转换,雷者慎。 3.本文灵感主要来源是蠢作者自身经历、见闻、想象和感悟,如果由于学识和阅历受限出现Bug或其他需要改进的地方,欢迎各位师兄和同好温柔指正。 4.不欢迎任何诽谤、歪曲剧透和人身攻击言论,不与任何文、作者比较高下,不喜可点叉。 5.本文虚构,同时尽量认真考究,减少Bug,但请勿与任何三次元人和事对应。深鞠躬! 6.其他:如何清净删除电子版经像的过失? 穿越门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茹,林锦青(系统L君) ┃ 配角:陈婉儿,孙木兰,西斯等 ┃ 其它:番外多多,每篇番外对应一个妹子。她们既是女配,同时也是自己故事里的小主。←_←自认为是卖点之一。 ================== ☆、1.系统L君?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注1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凌晨两点三十八分,简陋的单间配套出租房里,肖茹合上自己手抄的《地藏经》,小心翼翼捧至书架最上层,又拉起深绿色帘子,将供台遮好,一天的功课才算结束。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信佛,好几年了。平时会尽可能地挤时间念念佛号和菩萨圣号,条件允许的话,还会念经和供养地藏王菩萨。   作为单身在外打拼的工作狗,加班加点终于挪回自己小窝,她草草清洗一番,做完功课,强忍咕噜噜叫的肚子开始铺床。   虽然念完经,身体轻松不少,但精神的疲惫骗不了人,实在是累,也太晚了,错过了晚饭不说,更没心力码字,坑了老久老久的说,都没脸登陆晋江了,反正几乎没工夫上网。   等她有稍微宽裕的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唉,她正是俗人一个。   【叮!】   【宿主您好,圆梦系统L君真诚为您服务。请说出您的具体愿望,本L君将一一为您实现。】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奶声奶气口齿略微不清却故作老成的童音,肖茹铺床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头皮倏地炸开,什么睡意都没了——大晚上的谁在说话,善缘or违缘?   虽然这声音是很可爱没错……   【是善缘!善缘啦!谢谢宿主夸我声音可爱。本L君可是专程为宿主圆梦而来,宿主以前常混晋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听到我的声音怎么可以不欣喜若狂?】   如果有实体,肖茹心想对方肯定能跳脚。   【想看本L君的实体?早说呀。】   白烟飘过,肖茹眼前出现一只毛没长齐的金色小奶狗,悬浮在半空中,看起来不足岁,却圆滚滚胖嘟嘟,两只眼睛湿漉漉,抬眼看她,表情无辜又可怜,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虽然依旧恐怖,但内心不由产生抱进怀里疼爱的冲动。天知道她有多喜欢狗,尤其喜欢这种软萌又乖善的小奶狗!   压制住有些失控的心跳,她露出友善笑容,“您好,L君,见到你很高兴。”   小奶狗暗暗吐槽,又不是老外,说什么Nice To Meet U!不过总算是好的开始。【本L君也很高兴见到宿主。放心,我的样子只有宿主能看到,也只有宿主听得到我的声音。宿主,请问您有什么愿望?年轻?貌美?智慧?高富帅的爱情?功夫?名利?穿越重生?异能金手指?修-仙?随身空间?位面交易器?……相信本L君,无论什么,都可以一一为您实现,童叟无欺包退包换哦。】   肖茹的血压微微飙高,忙偷偷做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不必。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去赚。赚得到,是我的福气,赚不到,可能是我没掌握正确的方法,或是没修来那样的福报。”   这下小奶狗真跳脚了,一蹦一蹦的,蹦过的地方留下阵阵黯淡的橙光,数秒后才散。【宿命论什么的最讨厌了!那完全是统治者用来麻痹老百姓的工具,宿主还是大学生呢,也相信这个?】   小奶狗这么一说,倒是让肖茹清醒不少,“抱歉,比起你说的,我更相信不劳而获只会折损自己的福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非常感谢。”忍了忍,到底忍住了,没伸出禄山之爪,去袭击对方毛茸茸的身体。   小奶狗仍不死心,【金钱呢?宿主不喜欢吗?可以买很多很多好东西哦。】   随着它的话,肖茹眼前凭空出现相应物品:金灿灿的金条、金元宝、金币、古钱币、珠宝首饰,镶着钻石的奢华内衣和小礼裙……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平时只能通过电视和网络看到的东西,现在像大白菜一样层层堆积在自己小窝里,越积越多,离得如此之近,各色光泽简直要闪瞎眼,一伸手就能触及。   不自觉心跳微微加速,她为自己油然而生的贪欲羞愧。   小奶狗再接再厉,【都是你的。有了这些,宿主马上可以成为富翁,高兴吗?】   欲望一升起就开始膨胀,无法收敛,肖茹下意识闭眼并双掌合十,【无可言思般若度,不生不灭虚空体。各别自证智行境,三世佛母我敬礼……】【注2   没默念两三个字就感觉到,自称圆梦系统L君的金毛小奶狗无声地惨叫,被弹出老远老远,人间界的墙壁对它而言仿佛是不存在的。   ######   待肖茹按仪轨念完一遍《心经》,小奶狗才灰溜溜飞回,收拾好表情,委屈道:【宿主。】   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无意间的缘分?   肖茹有些心方,想起网络上看到法师说的,他来的时候,你莫在意,走的时候,你亦不留,顺其自然,随缘即可。   但道理知道是一回事……   既然知道了,就努力去做到吧。   好累,又困,明天一大早就要爬起床上班,肖茹实在没心情纠结这个,打了个呵欠,对小奶狗笑了笑道声晚安,默念着阿弥陀佛圣号上床,盖被单。   待宿主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小奶狗竟化成人形: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高额阔眉,睫毛浓长,眼眸深邃,神态安详;黑亮浓密的头发长过腰际,如瀑布般随意披散;长相颇有几分异域风情,却穿着暗红色滚深金边的直裰。   即使这样,直裰穿在他身上,也没有丝毫维和感。   严格地说,他不算特别英俊,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愣是将他的颜值上调了80%,只是又被他隐隐泛着不详青灰的脸色拉Low了30%。   此时已关灯,四下漆黑,他站在床边,默默望着肖茹安静的睡颜,目光透出几分复杂。   说起来,他们这不算头次见面。   他的本体是一株天竺葵,曾经被前世的肖茹买回家。   当时肖茹是一个不受宠又被到处打压的庶女,也学佛。因为不忍杀生,所以买了几株天竺葵种在花盘里驱蚊,而他,是其中之一,不知道肖茹每天在房间里花那么多时间叨咕叨咕些什么,但还是很感激肖茹对他的照顾。   可惜那时的中国战祸连连,没多久肖茹无辜横死,激得他做了些错事,却救不回肖茹的性命。   现在,肖茹再次投胎成人,且今年的运势达到一生之中的最低,他的本体才分出自己的一缕神识(也就是他)过来,可是,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想引诱自己的恩人堕落?   啊,想起来了,和恩人相处的感觉。   鲜活的手指流连在花叶枝蔓间,人类特有的温度和脉动,以及温热的呼吸,说实话让他不太舒服,但精神是愉悦而满足的。   恩人还总是细声细气地对他说话,说着说着脸上泛起幸福的微光,当时的他不了解情况,开启神智后才反应过来,那样的幸福笼罩着一层阴影,叫寂寞。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原来真不是假的。他的本体派他过来,概因和恩人之间还有一段因果未了,可是,不担心他逐渐除去心魔,感情再次发芽吗?   眼看肖茹不住蹙眉,眼球滚动,呼吸也渐渐急促,他忙退开一段距离。   ——即使他只是一缕神识,对恩人来说,也还是种妨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地藏经》有专门用来给冤亲债主、历代宗亲的回向文:弟子XXX愿以此所诵《地藏经》X部之功德,回向给…… 【注2: 女儿念的是《心经》前的礼赞。 同一部经文,可能有不同的仪轨。 ☆、2.别和我说洗髓丹   第二天早早爬起床,肖茹扎好头发,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正要打开房门准备去上班,小奶狗竟变成一只七八十公分高的大金毛,蹭蹭她的腿,把她吓了好一大跳。   【别怕,是本L君。宿主一个女人多有不便,本L君现在换了个形态,而且完全显行,外人也能看到。】   肖茹愣了愣,感动油然升起,不禁蹲下抱起大金毛。   可等感动过后……   单看身姿是很威风凛凛没错,可脸还是呆萌呆萌的,声音也没脱去稚嫩……不行为什么好想笑?   大金毛语带威胁,【你敢笑试试?】本是想为自己增加气势,没想到看起来更呆,甚至呆得有点二。   ——哎呦顶不住了。   肖茹用力捂嘴,全身缩成一团抖得厉害,小半天才恢复正常,没两秒又抖得更凶。   大金毛恨恨磨牙,【宿主,本L君一片好意……】   【对不起对不起,】肖茹忙放下手,拼命收敛表情,【我尽量控制。】   跟随肖茹走在上班的路上,大金毛突然道:【宿主,本L君可以单独开辟一个静止的空间,你想在里面呆多久,干什么都行。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点,而且你的生理年龄不变。】   肖茹脚步一顿,不得不说这只金毛狗很懂得戳人G点。   见肖茹有点动摇,大金毛继续道:【念经、抄经、码字、睡觉、上网、做美容,锻炼身体,学知识给自己充电,然后换个好工作,本L君可以帮忙物色讲人道的好老板……宿主真的不考虑?你也不是铁打的,一个礼拜的工作时长经常超过一百二十小时,还不给加班费,难到一点怨念也没有?】   肖茹沉默。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时,说没有嗔恨心是假的,她一直在努力沉淀,做心理建设,在思索一个和平的、让彼此都能够接受的解决办法。   然而现在被大金毛的三言两语,轻易地挑破情绪。   停顿片刻,大金毛补刀,【宿主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做任何事,什么都可以。】   闻言,肖茹反而笑了,浑身轻松,【你说的那些都很好,可如果我答应了,并形成依赖,势必会养成骄奢贪逸的习性,那样的话,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外道终究是外道。什么都不做,或者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代价,就有一个又一个大馅饼从天上掉下来,好巧不巧全砸你身上,还非你不可——拍电影呢?   大金毛咬牙,【洗髓丹宿主总有兴趣吧?吃了会变得美美哒萌萌哒聪明能打哒,持续三五天不睡觉都不打紧,应付现在的工作完全小Case。想知道自己服用后的效果吗?】   配合大金毛的话,肖茹脑海里应景地浮现一个美女形象——真正的美女,白-皙水透,温婉可人,书卷气十足,还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偏偏下巴上的痣看起来非常致命,身材也好得没话说,远远超出肖茹的理想。   明明是同样的模子,连痣的地方都相同,广义地说那还被称作美人痣,二者却一个天,一个地。   很遗憾现实中的自己不是那个模样,更遗憾的是她的心被撩拨得震荡不已,完全无法平静。   【无可言思……】   眼看肖茹闭眼合掌,径自默念,大金毛急得连蹦几下。   有眼不识金镶玉,有你求本L君的时候。   等肖茹念完,大金毛的气消去一些,但还是故作傲娇地背过身去,两瓣尊臀对着肖茹,满身“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气息。   没有先天,后天也有机会把自己提升成美女的。   爱运动的你全身上下充满活力;   自信独立的你说话办事底气足;   多看好书,慎言,慎思,慎行,你会儒雅,聪慧,明理;   微笑,乐观,善解人意,会让你温柔,引人亲近;   幽默,大方,开朗,让你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   心量放宽,多做慈善,你身上会洋溢耀眼的功德光,令人钦佩;   ……   岁月会带走你的青春和美貌,却带不走你的修养和气质。美貌只是敲门砖,拥有了它,你想进哪扇门都比普通人容易,但内在才是决定你能走多远的关键。   所以,不要总哀怨自己连敲门的机会都没有,不要只一味地埋怨上天不公,更不要计较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那对你和你周围的人没有丝毫益处。   许多事情你觉得应该,就努力去争取;你觉得不应该,就想办法摆脱它们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   听完肖茹挂着两只黑眼圈、强忍瞌睡好不容易才表达清楚的意思,大金毛仍不满地哼哼,【美女未必,长此以往,宿主变成黄脸婆最有可能。】   咳!肖茹尴尬笑笑,看看表,七点四十分,再不出门上班就要迟到了。   ——这狗娃子看起来萌是萌,但不是魔王波旬派来玩我的吧?   肖茹心里默默吐槽,殊不知她无意间闪过的戏谑念头让大金毛的脊背猛然僵直。   ######   今天的清晨和以往格外不同,因为肖茹身边跟着一只大金毛狗,非常有安全感,也很新鲜。   可为什么走着走着,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凉了?   视野越来越暗,最终眼前一片漆黑。   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爬满肖茹全身,她索性闭上眼,强忍恐惧,出声念经,直到念完第七遍,感觉稍稍好转,才试探着轻声道:【L君?】   【在。】大金毛不知何时已切换成仅宿主可见状态的小奶狗模式,就在肖茹身侧,全身亮起暗橙色的光,可因为四周太过黑暗,所以极难察觉光中隐隐带着的不详。   场景之所以跳转到这里,是有原因的。小奶狗到底不忍肖茹太过劳累,就自作主张地将人带进静止的空间,【宿主,好好休息吧。你的身体已经严重超出了负荷,再这样下去会过劳死的。放心,有本L君看着,出去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点,而且你的生理年龄……】   肩背变得沉重,心里有个地方也空落落的,凭直觉肖茹知道,自己无意间增添了恶业,脸色微变,【L君,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请放我出去。】   小奶狗抬眼,竟然看到肖茹身上的福报锐减了?   不是吧,这样也行!   所谓福报,是每个众生前世修来的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所以有的人生来幸运,有的人霉运连连。   但后天对福报也有重要影响:如果作孽太多,再幸运的人也迟早翻船;如果用对了方法并肯下功夫,兼积德行善,倒霉鬼终能赢来春天。   急急忙忙将肖茹带出来,已过了17秒,他还看到了肖茹从今日起向后顺延17天之内的未来。   17秒,倒霉17天,人生至此跌落谷底。   不告而取是为贼,不管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不管你本人知不知情,因果有你一份,欠的债你要还——所以那17秒等于是他为肖茹偷来的?   难怪无论他怎么催眠画饼肖茹也不松口。   本来还得意洋洋地想,宿主总有一天会知道他的好,现实却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作为魔修,他的本体背着很重的业障,真实性情不说嗜血残忍暴躁易怒,但也冷酷无常。   他参照时下部分年轻人的YY以及肖茹的喜好,将自己幻化成超级软萌可爱的样子,带着极深的恶意接近肖茹。   没想到听闻佛法后,许多负面的东西逐渐收敛了?   现在的他居然有了恻隐之心,居然会回忆并越来越贪恋生命里曾经的美好。   都说虔诚的佛教徒所在之地,环境会变得越来越清静,正能量越聚越多,魔修则正好相反。   现在的他,好心干了坏事,可他真不是故意要折腾肖茹的。——到底是魔,只会让身边的人越来越倒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进行时,更新时间为每晚8点后,其他时间的更新提示是朕在修文么么哒。 加精标准如下: 只要涉及到剧中人物、剧情、以及文笔等元素,都会一一加精。 会有人留言么【眼泪汪汪看 ☆、3.谁的梦境   没有路,没有方向,肖茹和小奶狗站在茫茫的黑暗中。   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栋估计有三四十层的楼房,散发黯沉的光。在她的位置,能够透视着看到楼房里的所有房间,除了四面墙壁,空无一物。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在某个房间里拼命冲撞,好不容易把墙撞破,却发现墙后是另一个完全相同的房间,而身后被撞破的墙迅速恢复原样,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女孩有些灰心,但是不管了,继续撞!   她鼓起劲向前冲。   肖茹这边的时间维度和楼房内部的不同,所以,她看着女孩一会一面墙一会一面墙,却是那边的女孩花了老久老久老大工夫才撞破的。   原本心里是挺发毛,念完《心经》后好了许多,再看那个毫无章法撞墙的女孩,竟完全不害怕了。   【宿主,我们到那个妹子的梦境边上了。她被困在那里很久,你带她出去吧。】小奶狗决定,不能眼睁睁地看宿主倒血霉,所以在最坏的事发生前,创造机会让宿主攒功德,积福报,好应付接下去的情况。   所以才将人的生魂带到这里。他是魔,他的存在对宿主而言是种妨碍,不仅损害灵魂还损害福报,所以决定,不能眼睁睁地看宿主倒血霉,要创造机会让宿主攒功德,积福报,好弥补自己的过失。   所以又将人的生魂带到这里。   【我?】肖茹疑惑地指自己。对于修行,她还是只在门槛附近打转的菜鸟,没得到过法师的指点,完全依照网上找来的仪轨盲瞎乱炼的,能干什么?   【是的。】小奶狗不给肖茹犹豫机会,继续道:【那个梦境,显示了妹子对父母、学校,乃至整个社会过度管-制的不满,也是发泄对自己的不满,因为在那样的管-制下,她的性格、行为模式和思维模式已经定型。空房间代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精神世界的贫瘠;拼命撞击墙壁,好不容易撞开,却发现另一个完全相同的房间,表示她拼命想要改变,哪怕用伤人伤己的手段,却不得其法。】   这么说,确实让肖茹心软,可她确实道行浅,要是误人子弟,或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如法,岂不罪过?   【宿主,相信我,你能行的。那妹子真的被困太久了,宿主难道忍心?】   肖茹沉默。她确实没办法拒绝,要不,……试试?   领着小奶狗走向楼房,女孩所在的房间,一跨步就进去了,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没想到眼前出现陌生人,女孩一愣,“你是谁?”   她本身长得挺端正,瓜子脸,弦月眉,眸色深黑,鼻梁秀挺,小嘴微圆,唇形非常特别也很可爱。可惜面黄肌瘦,像长期营养不良;有很重的黑眼圈,仔细看还有眼袋,气质也过于阴郁。长过肩的黑发松松垮垮地用黑发圈扎在脑后,盖住两只耳朵,非常颓丧;身穿不知哪个女性长辈淘汰掉的旧衣服,老气过时不说,还极不合身,硬生生扣去不少印象分。   最难理解的是,她竟然没穿内衣!导致胸前的形状一清二楚,还会随着她的动作乱跳,但她本人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单亲家庭?   很奇怪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竟然做这样的打扮,看她瘦归瘦却不像吃过什么苦的样子。要知道除非实在困难,即使不太宽裕的家庭,也会尽量让自家孩子的穿着符合他们的年龄特色,起码要穿出青春朝气吧?   国人把衣食住行的“衣”排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形象是人的第一张名片,尤其对有条件讲究的人而言。不一定非得穿名牌,配奢侈品,更不一定非得跟紧潮流,但至少要干净整洁吧?将自己拾掇好,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肖茹哪里知道那是缘于女孩的父母的忽视。他们成功说服了自己,既省时省事,又能让女儿心无旁鹫地读书,免得一天到晚只想着爱美打扮交朋友,从而“耽误”学习的“正事”。   至于女儿是否穿了内衣,抱歉作为父母的他们好像比女儿更加没概念。   不管怎样那些眼下都不重要,肖茹上前,握住女孩的手,“我来带你出去。”   话音落视野就迅速转移,她和女孩站在一座光秃秃的土山顶上。   于是肖茹隐约明白,构筑梦境的,是心。可以是她这个不告而入者的心,也可以是女孩这个小主人的心。   天灰蒙蒙的,除了自己和女孩所在的土山,看不到其他景致。   山很高,杂草不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也没有任何点缀,更望不到底,只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向下延伸。   这是女孩的第二段梦境。   她的内心世界居然荒芜到这种程度,不过,比起刚才的那个,终究要好一些。   终于脱离了第一个讨厌的地方,女孩很高兴,“谢谢你。姐姐,你好厉害。我姓陈,叫陈婉儿,耳东陈,温婉的婉,儿女的儿,姐姐叫我婉儿就好。姐姐呢,怎么称呼?”   可能是因为在梦境里,也可能因为对方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性,还帮了自己,所以女孩,也就是陈婉儿并没有什么戒心。   做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肖茹再次道,“走吧。”   陈婉儿迟疑,“可是只有一条下坡路。”   “就是这条下坡路。”   陈婉儿仍在踟蹰,“如果走下去了,运势会不会越来越低?”   即使没有谁教过,十三四岁,也明白很多事了。   肖茹再次握住陈婉儿的手,“如果你担心,就照我说的,先念三遍‘恭请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可以出声也可以默念。”   “‘恭请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姐姐是佛教徒吗?”   “是啊。走吧。”   陈婉儿其实不知道自己被困在第一个梦境里多久,唯一知道的是那些房间好多好多,没完没了的,搞得她心烦意乱,却始终冲不出去。而肖茹很轻松就把她带出来,所以对肖茹,她还是很信任的。   照肖茹说的,默念三遍“恭请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然后持续默念“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圣号。   二人手拉手往下走,步伐不知为何越迈越大,很快超出人体极限,几乎要飞起来,还挺好玩的,就是体温急速下降,真的如陈婉儿所说,自身运势持续走低的强烈感觉。不一会来到悬崖腰侧,直觉告诉她们只有走那条极窄且没有护栏的路才能过去。   望着黑洞洞的崖低,陈婉儿有些慌,心想,不会掉下去吧?   念头没转完就直直往下掉,被肖茹眼明手快地拉住。   不行啊,姐姐,你也会掉的。   同样,心理活动没结束她就拖着肖茹径直落到谷底,摔了个嘴啃泥。   沮丧地仰望高得看不到顶的山,陈婉儿半晌说不出话。   她好像也有点回过味了,要出去,只能依靠自己的心。可她已经习惯了带负面情绪去面对任何问题,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我,你能上去。”肖茹坚定对着她的眼。不能怪人家分心,肖茹她自己都还处于散乱念经阶段呢。   陈婉儿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微笑。是啊,不是还有肖茹姐姐吗?   二人一起相互扶持着往上爬,刚开始很艰难,没几下居然到顶了,也经过了那条凶险万分的小路。   继续默念地藏王菩萨的圣号往前走,又大又圆的月亮升起,挂在山顶,挂在二人一金毛小奶狗的头上。   却没有足够的亮光,足以照亮整个世界,以及眼前的路。   月亮代表希望,是吉兆。大而圆,总是挂在自己头顶,也是希望的具象化,表示梦者从没放弃过追寻;可惜月光黯淡,梦者显然极度缺乏自信和行动力。   走着走着,一条宽广平静的深黑大河映入眼帘,陈婉儿惊呼:“这里我来过!”   准确地说是曾经梦到过,还不止一次。   一次是她觉得自己可以飞过河,就真的飞过去了,可惜飞不高,双脚离河面非常之近,且没飞多久就被困在怪石林立的河中央,动弹不得;另一次是自己跨过去的,每跨一步,脚下就凭空出现桥的一小部分,正好承载着她往前走,她走到哪儿桥就跟到哪儿,而她走得歪歪扭扭,桥也跟着歪歪斜斜,最后不知走到哪里,又被困住。   其他的几次印象都模糊了,但仍记得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体验。   河流在此表示痛苦和快乐的分界。   一些找不准方向,深觉人生迷茫的人有时会做这类梦。梦者想脱离痛苦,到快乐的彼岸去,却被困在河中央无法动弹,暗示他走不出自我或当下的困境。   不需要小奶狗解释,肖茹自己都能感觉到陈婉儿的内心。   是一个极其可悲的女孩。   实际上她长得真挺漂亮,家庭条件看起来也不算差,她的监护人到底因为什么事而想不开?   飘过河,估计到了半山腰吧,下坡路没了。眼前出现群山,路变成柏油路,暗沉又清冷地蜿蜒,直至消失在群山之间。   身后驶来一辆巴士,二人一狗不知怎的坐在巴士座椅上。   这辆巴士满载,所有的乘客脸色青白表情僵硬,见她们突然到了车上,也只是机械而缓慢地转头看一眼,又默不作声地转回头,神情麻木地注视前方,从头到尾不发出任何声音。   那些人都好奇怪。而且这辆车,不会是开往她认为的那个地方吧?寒意瞬间从头流窜到脚,陈婉儿张了张嘴,想想在场的满车乘客,到底没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好更殷勤地默念地藏王菩萨圣号。   好在没念多久车就停下,一转眼两人一狗又回到路边,巴士扬长而去。   好险好险。陈婉儿余悸未消地摸摸跳得飞快的心口,好险下车了。   继续下坡。   远远发现有个草棚,陈婉儿不由好奇,路过的时候特意瞄一眼,看到草棚边上的小灰兔。   “好可爱的兔子!”陈婉儿控制不住地跑过去蹲在它跟前,想逗着玩,想摸摸,想亲近。   可惜兔子背过身去不理会。   肖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哀,“你吃过兔肉吗?”   陈婉儿身体僵了僵,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兔子。   确实吃过,虽然很喜欢兔子,自懂事起就觉得一辈子都不应该吃兔肉,但朋友递到她跟前的时候骗她说是鸡肉,等她吃完才说实话……   该怎样呢?朋友也是一片好意。   肖茹擦去不知何故流下的泪,“出去后为它做功德回向吧。”   “好,怎么做?姐姐告诉我。”陈婉儿急忙过来摇肖茹的手。   最终眼前不远的最底部出现一个操场,那里就是终点。   陈婉儿和肖茹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操场上方不远处有一条长廊,就在肖茹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一群风格迥异的大人小孩男男女女站在那儿等待,待她们到达,立即嘻嘻哈哈地上前围着陈婉儿,有的做鬼脸,有的跳舞,有的唱着无声的歌,有的绕着她转圈圈,有的捧花要献给她,有的抛媚眼,有的挺起傲人的波涛汹涌秀S身材,有的将小蛋糕递到她跟前……   全是善意,满满的善意。   陈婉儿确定这些人都没见过,却有莫名的熟悉感,且不知为何非常非常想哭。   脚下一只浅黄色小土狗对她猛摇尾巴,欢乐地汪汪汪。   “啊!小呆!”陈婉儿失声尖叫,猛地蹲下抱起那只狗,哇哇大哭。   【那些众生都是那妹子累生累世结了善缘的灵魂。妹子对他们有恩,他们是打算报恩的。可惜大部分被妹子的父母和繁重的学习生活阻隔在外,等妹子长大,又要面对繁忙的工作,婚后还得伺候公婆和丈夫,还子女债,没有自己的圈子。然后那只狗,】小奶狗示意那只正温柔地为陈婉儿舔泪的小土狗,【上一世为了报恩投胎成一株玫瑰,妹子把它种在矿泉水瓶里,精心伺弄,却被她的母亲当面拔了,剪烂扔垃圾桶里,还往尸体上吐口水;这一世,隔壁爱狗人士家的母狗生了三只小狗,狗主人虽然养得起,但见那妹子和小狗确实有缘,就忍痛割爱送过去。】小奶狗人性化地举起右前肢指指那只小土狗,【未曾想小狗刚到新家的第一天,就被那妹子的父亲毫不犹豫地宰了待客。】   会心一击!肖茹的心猛烈颤了颤。   【那天妹子哭闹不休,死活不肯吃,让父母落了面子,等客人走后暴打了她一顿,还关了她三天禁闭,除了上学外不许出房间,更不许她埋葬那只狗的骨头。好在客人喝得连汤都不剩,不然妹子要是被逼着灌进一口汤半块肉,情况也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两行泪飞速划过肖茹脸颊,看小女孩抱着小土狗哭得快背不过气,她的泪也哗哗决堤。   每一个质朴的孩子都是上天派到人间来净化心灵和世俗的天使。   为什么会有人舍得破坏他们天性之中的友爱和纯真?   是,你要填饱肚子,要补充营养,满足口腹之欲,你可以列举出数不胜数的理由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合理化,但孩子的善良就错了吗?   而带着善意,前来报恩的生灵又有什么错?   很多事情上许多大人远远不如孩子,为什么非要把你的标准强加在孩子身上,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俗不可耐?   肖茹突然明白为什么一些功德回向会特地加上“悉发菩提心”,或“菩提行愿念念增长”,并在广大佛子之间辗转推广。   因为只有真正发了菩提心,众生才会爱护自己和其他的所有生灵,才会积德行善,并自发自觉地少作恶甚至不作恶。   不然,那边许许多多和你互不相识的人怀着极大的善意义务为你消业,这边同样的恶业你一犯再犯,和那些为你积善积福不求回报的人的初衷不是相悖了吗?   【无论那只狗能否还完恩情,它和妹子的父母都结了仇,总有报仇的时候;狗的前主人和狗妈妈也一样,和妹子的善缘变违缘。前主人还好说,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而狗妈妈,势必也要报仇的,这辈子不行还有来世。可妹子的父母对妹子有生养之恩,今生注定还不完,来世得接着还,一个不好就和那只狗结怨,恩情成仇。】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肖茹流着泪将合起的双掌举在身前,盘腿坐下。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南无冥阳救苦大愿地藏王菩萨!祈请您慈悲做主,让十方世界所有众生,先者,蒙佛接引,业障消除,随愿往生佛国净土;生者,宿业消除,身心健康,菩提行愿念念增长,并积德行善,广利众生。【注:3   包括那只可怜的兔子,那些可爱快乐的众生,心情郁郁的陈婉儿,以及陈婉儿不知身在何处何等样貌的父母……   霎时,笼罩在那些众生和陈婉儿身上的金光强烈到肉眼可见,众生笑得更欢快,对肖茹感激地深鞠一躬,再对陈婉儿挥手,渐渐拉开距离,纷纷化作白光而去。   最明显的是小土狗,变成一个不足岁小男孩,阿福头,两边脑袋分别扎着羊角辫;白嫩嫩胖嘟嘟,身穿红肚兜,像从年画上走出来的娃娃,特别可爱。他拼命踮起脚抱住陈婉儿的脖子,留恋地蹭了蹭,再深深看她一眼,最终也化作白光远去。   而暖得足以融化人心的金光照在陈婉儿身上,她看着小男孩心满意足的表情,知道对方已经得到超脱,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带着极深的不舍,她和肖茹走到操场正中央,恭敬地双掌合十,最后出声念一次地藏王菩萨圣号,身影消失在金光里。   千里之外的某个简陋的小单间出租房里,一个昏迷了两年多的女孩双眼突然溢出泪水,打湿枕巾。她再拼尽全力合起双掌,同时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睡在帘子外侧的父母不约而同做了个梦:矿泉水瓶里的小嫩芽变成一只小土狗,土狗又变成一个长得极其喜庆,像年画娃娃似的小男孩。四周一片茫茫白雾,半空中,小男孩盘腿坐着,嫩声嫩气地对他们说:“你们的女儿对我有恩,我本是来报恩的,可惜都被你们野蛮地阻碍了,还做了非常对不起我的事。我想过报仇,但现在已经得到超脱,不恨你们了。婉儿已经醒了,答应我,善待她,她是好人,即使她的好不符合你们的标准;希望你们能给她足够的尊重和信任。”   说完化作一道白光向高处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父母同时惊醒,相互对视一眼,猛地起床拉开帘子。清晨的光透过绿色小碎花的薄窗帘而入,借着微弱的晨光,果不其然看到陈婉儿正虚弱地望着天花板,双眼湿润,目无焦距。   吓了不知何时老了七八岁的父母好一大跳。   “婉、婉……婉儿……”母亲不可置信地颤抖双唇,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醒了!你醒了!”   她激动得不知所措,不知是先上前慰问女儿,还是和背过身去默默抹泪的丈夫分享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注3: 那段功德回向不是朕原创,而是从其他地方看来,稍作整理加进去的。 给各位学佛的师兄推荐一篇博文,希望对大家的修行有帮助么么哒。 教你认得五十种阴魔 ☆、陈婉儿 作者有话要说:  试一下:《全市优秀作文选·初中篇》 不知为什么明明输入“选”,正文页面显示的却是“绚”,后面的小点点也被系统吞了,修改几次无果,大家看到的时候请无视吧QAQ 提前声明白菜梗是朕的亲身经历,曾经在BS树洞过,并不是抄袭哈,希望大家喜欢么么扎(づ ̄ 3 ̄)づ   曾经,我得到过一颗玫瑰花种子,偷偷种在捡来并处理过的矿泉水瓶里。   然后把它藏在床底下,不敢告诉爸爸妈妈。   只有晚上才拿出来浇水,顺便让它晒晒白炽灯或月光。   可是种子怎么老不发芽呢,是我埋得太深,还是因为光线不给力?   难道真的种不活?   我沮丧了三天,好在第四天,瓶子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颗新芽,我高兴坏啦。   玫瑰玫瑰,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啊。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除了学习,我不能做其他的任何事,甚至不能有思想。   因为爸爸妈妈只关心我的学习,也要求我时时刻刻都得学习。   为了学习,我不玩,不看电视,不上网,不出门(上学除外),不交朋友,不能穿漂亮衣服。我现在的所有衣服,都是其他阿姨不要了处理给我的。   我已经记不得,最后一次穿新衣服是什么时候,也记不得穿上是什么感觉了。   不对,我穿过新衣服。   邻居阿姨买回一套红色的连衣裙和一件天蓝色的牛仔衬衣,说是给亲戚家小孩的,但不小心买大了,看我身材合适,就说要送我。   阿姨走后妈妈马上撕了,碎布条扔垃圾桶,怕我捡回来,还往里面倒厨房垃圾。   理由是穿新衣服会漂亮,漂亮会耽误我的学习。   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漂不漂亮和耽误学习有什么必然联系。   校花就很漂亮,但她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名。   我以前,不知道林俊杰、周杰伦、蔡依林,不知道超市、薯片、饼干、冰淇淋、肯德基,不知道企鹅、邮箱……   我甚至以为水果和街边的烧烤、麻辣烫都好贵好贵,随便一点点就要好几百甚至几千块钱。   和新同学聊天的时候,大家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我,完全不信我说的话。   他们以为我在作呢。   可是在和他们聊天以前是真不知道啊。   当场就有人叫我作女,一群人附和。   好难过,好不容易上了初中,摆脱了以前的环境,还是没有办法和大家交朋友。   渐渐知道我是真的一无所知后,大家都笑我土包子,穷鬼,都不爱跟我玩,但我家其实没有穷到那个程度的。   事实上母亲非常喜欢花裙子,她经常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和朋友一起出去跳舞,逛街,看到合适她的漂亮衣服和首饰就买回来,不管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得吃白菜。   我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年白菜啦,白菜配大米饭,白菜配面条,白菜配米粉,再加点油盐味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爸爸偶尔在家的时候才有骨头汤和鸡肉。   好在爸爸现在调回来,我不用再天天啃白菜了,吃不上肉偶尔能喝上一两口汤也是好的。   时常听同学们抱怨说,读书读书,越读越猪。为了学那些将来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知识,为了成绩,和社会完全脱节,这样下去,以后肯定变成高分低能儿。   可即使这样,也还得读书,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读。   最后,要是变成低能儿肯定全部是我们的错。   父母,学校,乃至整个教育机构和制度,是完全没有错的。如果他们错了,请参照上一句。   确实,爸爸妈妈没有错,错的是我。如果他们错了,请参照上一句。   我不该和大家一样抱怨,这么做不对,因为爸爸妈妈生下了我,并反复强调他们是爱我的,他们有多爱我。   而且我现在终于有朋友了,它愿意听我说话,任何话都会很耐心地听。   玫瑰玫瑰,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啦!   我每天都给你浇水,和你说话,你要好好长大,开出漂漂亮亮又香喷喷的花哟!   突然之间有点担心,如果玫瑰越长越高,导致床底的空间不够,怎么办?   一天晚自习放学回家,我看到爸爸妈妈阴沉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上摆放种着玫瑰花芽的矿泉水瓶时,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们对我又打又骂,还是那个理由:我又不好好学习成天搞东搞西。最后妈妈把我唯一的朋友拔了,用剪刀剪得碎碎的,扔垃圾桶里,还往上面吐口水,爸爸则很凶地把垃圾桶踹到墙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以上,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今年我又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叫小呆,是一只刚断奶,软绵绵又暖呼呼的浅黄色小土狗。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几乎每天上下学都能看到它,它好像特别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很高兴,会冲我转圈圈求抱抱求抚摸,会笑,会卖萌,还摇尾巴。   邻居哥哥开玩笑说远远听到你的声音它就特别兴奋,叫我一定要带它出来见你,你比我更像小呆的主人。没过多久他决定把小呆送给我。   我本来不想要的,可是邻居哥哥一片好意,父母当时又笑得好热情。   爸爸妈妈,我以为他们也很喜欢的。   没想到他们只喜欢小呆的肉,而我连埋葬最好朋友的骨头都做不到。   好的好的,早就知道了,不用再三强调,爸爸妈妈都没有错,错的是我。如果他们错了,请参照上一句。   ######   陈婉儿这篇名为《永远正确的爸爸妈妈,有错的我》的作文出来后,老校长力排众议把它无删改地收录入《全市优秀作文绚初中篇》里,没多久该文在学生群中引发震动。   对于父母的专横,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有感触,大部分孩子的叛逆期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当然不能全怪他们。人活到十几岁,三观逐步成形,自我意识渐渐觉醒,有自己的想法,对未来也有模糊展望不奇怪。可中国式家长,对孩子的要求是乖、听话、循规蹈矩,好好学习,将来成龙成凤,好给他们挣面子。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千篇一律的“你不懂”,“为你好”,同时给自己的孩子设置一个自认为完美的框架,蛮横地将孩子限制在框架里,要求孩子在里边成长,长成他们预想中的样子,但孩子渴望冲破框架,依照自己的心意生活,这对父母来说,是决计不能够容忍的。   于是二者的矛盾冲突成为必然。   这也不是说孩子就一定不孝顺,不懂事。真说起来,无论父母还是孩子,都没长大。   等孩子再成熟些,懂得体会父母的苦心,父母也渐渐学会宽容和放手,情况就能有所好转。   话说回来,大部分孩子的父母,再怎么专横也没到婉儿父母那样的程度,孩子们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其实挺幸福的。   越来越多的人来找陈婉儿说话,自发地为她辅导功课,买了什么零食也不忘给她准备一份,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放下就走,或者偷偷塞进她的抽屉里,导致她无法分清什么东西是谁送的。   有人特地把自己觉得好看并合尺寸的衣服带到学校,让她穿上,然后一起照相;有人为她注册了一个企鹅号,帮她开通邮箱和空间,再把照片传上去,以便她日后方便的时候观看。   最夸张的一次是有人偷偷将自家的狗带来学校……咳!虽然后来情况有些失控,但大家的好意都显而易见。   再也没有人排挤孤立她,她甚至成了比校花还受欢迎的女生——校花本人都挺关照她的。   刚开始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但渐渐适应后,觉得自己特别幸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   神奇的是,“搞东搞西”这么多,她迟迟上不去的成绩竟然全部突破百分大关!   可惜好景不长。   她的作文势必要流到家长那里的。   尤其送衣服的邻居阿姨看到后,鼻子都快气歪了。   她哪里是不小心买大了衣服,她是实在看不惯陈婉儿好好一个花季少女却偏偏那样穿衣打扮,自掏腰包,估摸着人家的尺寸买的,否则哪可能刚好合身。   说实话她和陈婉儿的父母关系不算亲近,却有那样的冲动并付诸实践,可见陈婉儿平日里的形象糟到了什么程度。   没想到她前脚一走,后脚陈婉儿的妈就撕了!撕了!撕了!   不想要你明说啊,商标还留着呢,让我拿回去真的换给亲戚家的小孩不好,那些都是钱啊!钱啊!关键是我一片好意……   都是当妈的,怎么百个人百个样哦!   邻居阿姨想了又想,实在气不过,就跑陈家来说了婉儿妈一通,走了。   日后还逢人就提这事,估计两家不太可能再有来往。唉,可怜了陈婉儿那样的孩子,明明挺乖巧长得挺水灵的……   差不多同一时间,婉儿爸也莫名其妙挨了领导一顿说,下班后还被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所谓“爱狗人士”围追堵截。   而邻居哥哥,早就卖掉房子搬走了,他怕自己和狗妈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终于,陈婉儿的父母也看到了那篇作文。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自省觉悟的。   当晚他们又暴打了陈婉儿一顿,而且是往死里打。想到自己的女儿心里居然是这么看他们的,想到他们明明付出了爱,含辛茹苦地把女儿拉扯大,供她穿衣吃饭,供她读书,她非但不知感恩,还心怀怨怼,用这样的方式回报,更不可原谅的是让他们颜面尽失。   越想越气,越气越收不住势。   平时他们会特意挑胳膊、背部、屁-股、大小腿那样的地方动手,觉得不会太痛,不容易留痕迹,留了也不会被外人看见;这次情绪上头,许多事情都顾不得了。   本以为这次会和往常一样,女儿最多个把月就能痊愈,没想到…… ☆、4.飞来横财(祸?)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请勿与任何三次元团体、个人挂钩么么哒。################ 【注4: 朕是按照08年五线城市,3类工资给这个女儿算的。   抽噎着做完功德回向,肖茹很艰难才收住泪,再想想陈婉儿梦境里的其他没得到超脱的众生……   好不容易才平复好心情,脑子里突然响起系统L君兴奋的声音。   【宿主!钱!好多钱!六十万!嗷!】   左右搜寻,很快看到大金毛在五点钟方向,小巷口墙角下的一只黑色旅行袋打转,恨不得蹦起来。   【宿主,我们可以先供给菩萨,为自己种福田,然后再归还失主。嗷嗷嗷……】   越想越美,越想越按捺不住,连自己像真正的狗一样摇起尾巴来都没意识到。   肖茹上前,想了想,没碰,而是在大金毛热切的目光中,掏出最老式的蓝屏诺基亚,拨110。   “喂,110吗?我在红柳巷看到一个可疑的包……黑色的,旅行包……抱歉,没打开。……好。……好的,我知道了。”   待肖茹挂下电话,大金毛不高兴道:【为什么不先供菩萨再报修水表?反正又不是不还,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   种福田,待生根发芽长成大树,生活就不这么苦哈哈了:孝敬父母,买房子,买漂亮衣服,美味素斋,干脆自己创业当老板……   六十万啊,能收获多少?   肖茹微笑,安慰地摸摸大金毛的背,【这钱不是我的劳动所得,不属于我,擅自拿去为自己种福田没有意义。而且,平白丢了六十万,失主得多着急呀,能尽早归还最好。】   真的没有意义吗?好吧,严格说来,这也算不劳而获的一种,而不劳而获,会折损福报。   大金毛沮丧垂头,【我只是希望能让宿主过得好些罢了。】   L君,真的很关心她呢。肖茹挂上欣慰的笑,【谢谢你,L君。只是,学佛应该是宽广、无私而包容的,如果抱着功利心,终究走不上正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很感动。】   说完忍不住蹭蹭大金毛的脸。   大金毛默默抬眸,看着肖茹未干的泪痕。前世的她也是这么多愁善感,是不是每个学佛学到一定程度的佛教徒都如此?   可是上辈子宿主学佛,这辈子也学佛,如今却混在社会底层,五线城市,600冒头的微薄薪水,全勤20,其他补贴福利加班费等统统没有,能干什么?【注4   尤其她是尽可能的素食主义者,每月花销比无肉不欢的人少太多,即使这样,也仅堪堪养活自己,更别提回报父母,照顾弟弟,让家人享福。   他初次遇到肖茹的时候,对方是一个与世无争与人为善的女子;再次相遇,肖茹仍保留着那些品质。   她哪辈子到底修了什么,为什么吃斋念佛两辈子,福报还是如此之轻?   “就是那个小偷!抓住她!”   和大金毛站在巷口,守住旅行袋,望着街边等待,没想到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她跟前不远处,车门打开,快步走下四个牛高马大的黑墨镜黑西装男保镖,气势强硬地包围一女一狗,但因为顾忌大金毛,所以始终保持着距离。   与此同时副驾驶座的车窗落下,露出一个地中海油光满面的中老年男子的脸,不怀好意地看向肖茹,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大金毛挡在肖茹跟前,俯低身子,做出守护和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威胁声。   那么大一只狗,威慑力自不必提。   中老年男子吓得缩缩脖子,将车窗提上了些,又看看重金聘来的保镖,总算放下心。   那只狗,得百来斤吧?他可是狗肉的资深爱好者,现在那么大一块肉就在眼前,不搞到手岂不是对不起他的身份和嘴里急速增加的分泌物?   至于肖茹的容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哎呦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长成这样还出来吓人。   如果漂亮点,区区六十万,给不就给了,就当哥赏妹妹的零花钱,偏偏这副尊荣,真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还敢打他六十万的主意。   由此,更坚定了他拿到大金毛的决心。   听到中老年男子心声的大金毛暗暗啧一声,他才要说,敢打他伪·系统L君的主意呢。   “请问……”一下被四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围着,肖茹有些不适,“你们是失主吗?我刚才看到了这个袋子,就报修水表了。”   “你说报修水表就……”中老年男子提高音量,被大金毛略带威压地一瞪,立即收声。   不一会水表车乌拉乌拉登场,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水表工,他神色淡淡的,“什么情况?是谁报修的水表?”看向保时捷里的中老年男子,又看看肖茹那边。   “水表同志!”中老年男子忙推门下车,殷勤地递烟,抢先道:“我今天刚从银行里取钱出来,路过这里时,打个电话钱就不见了。”   肖茹暗暗翻白眼。   那男人不是在暗示她偷钱吧?那么大看起来又沉的袋子,加上四个明显不好惹的保镖,谁家小偷去光顾他们啊?   肖茹怎么可能知道,那个中老年男人,是做盗版服装起家的。   一开始他首任原配妻子心血来潮参照某品牌亲手做了一件衣服给他,让他产生了灵感。   于是观察起了街上来来往往的女人,谁衣服漂亮又好模仿的,就偷偷拍下来,然后借钱买针线布料,发动家里所有女性亲戚:母亲、丈母娘、妻子和三个姐姐仿造,等量积得差不多了再拿去摆摊,反响意外的好。   渐渐的规模越来越大,帮工扩散到整个村子,他在村子里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还买通村-委收拾了几个想跟风吃肉的不安定分子。   很快甩掉灰头土脸的妻子儿子,和村花搞到一起。   后又经人介绍,开了黑窑,走特殊通道,将煤炭和各矿产包括稀土资源低价卖给日本人,迅速积累大量资产。   待挖得差不多,准备发工钱的时候,制造事故,把矿工埋在井下,很是省了一大笔钱,同时上下打点过,家属敢闹上门就统统打出去,闹得最厉害的几个索性关个十天半个月,一天照三顿伺候,于是乎全老实了。   可能是作孽太多到底有点心虚,所以赚得差不多时,就停了黑窑,开了个厂子,注册商标,照例做回盗版服装生意。   哪个品牌的衣服款式好,销量高,就以它为模块,做一套差不多,只是料子更差的,标个上千块也有的是人追着买,其利润可想而知。   待安稳下来,又把手伸向餐饮、酒店、房地产……   别看以那样的方式积累资本,但他其实是个很大方的人。   卖给日本人的东西几乎都是白菜价;每月偶尔给父母100块赡养费;底层员工每月最高可得300块工资;家乡要修路找上他,他足足捐了20块钱;养着的七八十号风情各异的情-妇,只要伺候好了,要钱给钱,要奢侈品给奢侈品,要拍戏给拍戏,全没二话。   如果为他生了儿子给套别墅,生下女儿给名牌包。   再看他开的是什么价位的车,穿的是什么牌子的衣服,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包,洒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以及每个礼拜投在各夜-店和打点关系的开销……   你能说他小气吗?不,连妻子和情-妇都能送人的他可不小气。   仗着他豪爽大方的性格,玩得起放得开的作风,很快跻身成功人士行列,在圈子里站稳脚跟,巴结奉承者不知凡几。   你能说他无良吗?不,钱代表一切,钱就是善良。   否则,你当他六七任年轻漂亮的妻子和那些牌子都翻不过来的情-妇的爱从哪儿来?那些恨不得往他身上扑的野花又从哪儿来?   对了,他的名字叫王狗剩,发家后嫌爹妈给的名字土,自己找算命先生批了字,正式更名为王大胜。   而那袋钱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他四年前GD到的一个外围闹的。   那外围长得超级漂亮,电影明星似的。高中学历,长着一张极其正派、神圣不可侵-犯的贵-妇脸,就差没立牌坊了;聪明,反应灵活,口才极好,很懂得炒气氛,手上又有不少美女资源,在他们这些成功男士的圈子里颇有名气。   当然,明显对他这个农村出身的暴发户看不上,所以滚床单的时候兴趣缺缺。   他知道那个女人高傲,可是又怎样?他有钱,愿意买,她爱钱,愿意卖,明明两厢情愿的事,却偏偏应付了事,让他不爽。   于是他想了个主意:把一叠叠钱铺满整个房间,导致那次极度失控。   都是钱,好多好多钱,红彤彤的,满房间看着他们。   虽然磕在身上有点不舒服,但精神超满足。四周也全是新钱的味道,和他们的激情混在一起。   他们爱上了那样的感觉,时不时来一发。   渐渐的钱越铺越多,那个女人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但无所谓,他有的是钱,也喜欢那个所谓的贵-妇讨好他、任他摆布的样子,为此,付多少钱他乐在其中。   所以,再次省下一大笔人工费后,兴冲冲从银行取出,抄近路过来找她。   她就单独住在红柳巷后的高级公寓里,也不知是哪个恩客付的房租。   留下司机和助理,带上保镖,提着一大袋钱往那个女人的公寓赶,没想到扑了个空,败兴返程途中接了个电话,说是下面的人不满意工资大闹,这次的动静有点大,连劳-动-局、水表局和市级媒体都出动了。   一群不识好歹的穷鬼!气得他……   同时保镖们也有点慌,于是,那袋钱理所当然地被他们落在那儿。   也就是大金毛发现的那袋。   虽然对王大胜的生平和发家史一无所知,但不影响肖茹一看到那张脸就胸口发闷,总感觉是个罪孽深重的人,那种感觉让她极不舒服,只得转开视线,默念几声佛号,把注意力放在新登场的两个水表工身上。   肖茹不再关注王大胜,王大胜却无意间细看了看肖茹,突然发现,五官其实不赖,只是由于长期劳累和休息不足显得憔悴,但气息很正,整个身体感觉非常聚拢。   拾掇拾掇应该也算是可入眼的气质美女。   最重要的,肯定是处。   处好啊,和处那个,能交好运,升官发财。   而且刚才听到他不断提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要知道六十万啊,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六十万擦肩而过,得多郁闷;何况刚才又没有别人在场,换成他,早就不管不顾地打开袋子,然后迅速拿起就跑了,还报修水表,报修个毛线的水表!   一个泥腿子愣是爬到今天的位置,察言观色和挠人痒处的本事肯定不小,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肖茹确实对那笔巨款无动于衷。   嗯,看起来是个老实好哄,好打发还不贪财的。身材不错,也确实耐看,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这么一想,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   立即被大金毛恶狠狠瞪过来,他吓一跳,倏地躲到小水表工身后,缩成鹌鹑。   哼,大金毛傲娇地扬起头,那个所谓的成功人士王大胜,身上的故事太多了,都逃不过他堂堂伪系统L君的火眼金睛。 ☆、5.循环的臆想   【姐姐,救救我和妈妈!救救我和妈妈!】   三拨人正僵持着,凉飕飕的感觉突然贴上肖茹的背,吓得她面色惨白,全身僵硬,像被什么重物压着,很沉很沉,却无法动弹。   四周的磁场陷入扭曲,一个不足月的男婴脱离王大胜的背,飘到肖茹眼前,面露哀求。   是个疾苦相的婴儿,头很大,面色青黑,却瘦得皮包骨,肚子严重外凸,可怖又可怜。   肖茹心直发毛,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和男婴对视。   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了浓烈的不甘和悲伤,隐隐又有些想哭。   【宿主,他是王大胜的孩子。七年前王大胜为了向小情表忠,同时让第三任妻子净身出户,就暴力相向,任妻子流血却故意不让她打电话叫救护车,而是以孩子为筹码逼迫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妻子选择了妥协,没想到孩子最终还是没了。】小奶狗负责解释,【哦,王大胜就是那个污蔑宿主偷钱的老男人。】   天!   极难置信,竟然有人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和谋-杀-犯有什么区别?真不是为虐而虐?   小奶狗默。那个男人从小就招猫逗狗惹人嫌,他的父母却是极度护短又舍得下脸的,自家儿子闯了多大的祸都能摆平。某次他酒驾兼震驾撞翻一个路人,然后倒车把人碾死,赔了两千块钱算完。家属一开始也闹,可很快被打服了,而他本人除了破点财,啥事没有,还借此攀上更多的贵人,混得更加风生水起。   自那之后,他像脱了肛的野马,在黑化的道路上一奔到底。   所以,为了不付工钱把矿工埋在井下,又雇人把闹事的家属打残打疯,带头糟蹋糟蹋有点姿色的良家女,虐待妻子孩子什么的,做起来就更没有心理障碍了。   不过那些事,小奶狗没必要告诉宿主。   他已经在替宿主物色下家,他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每家公司都像宿主任职的那家一样,充满恶意的。   【宿主,那小孩的母亲被困在自己臆想的空间里,重复过了许多世,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吧。】   肖茹脱口问:【现在?】   【没关系,本L君会校对好时间轴。】   【好,我尽力。】肖茹怕得头皮发麻,但还是道。   念头刚转完,她就一阵恍惚,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小奶狗站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   八-九十年代风格的乡镇,但入眼的一切,无论天空、建筑、树木、电线杆、柏油路……都蒙着一层不明朗的灰,宛如玻璃般的质感,朦朦胧胧。   天空中黑灰色薄薄的云朵,水一般快速流动。四周的景物,像是由极小极小的粒子组成,仔细看还在缓缓起伏,像浓稠的血注入水中,迅速晕开,又很快凝结。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四下寂静,时间也仿佛是凝滞的。总之不是什么让人感到愉快的地方。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她忍着寒毛直竖的生理反应,强迫自己静心,默念阿弥陀佛六字圣号。   一辆班车远远驶来,不知怎的肖茹和小奶狗站在车里的过道上。   满车鲜活的少男少女,发型和服装都很有那个年代的特色,三三两两地聊天笑闹,无忧无虑的样子。还好还好,车上看起来是正常的,肖茹总算有点安慰。   貌似全车没有谁察觉来了不速之客,依旧该干啥干啥,小奶狗解释是维度不同,所以他们无法感知。   肖茹点点头表示知道,更轻松了些,再环视一圈,立即注意到最后排靠窗位置的两个美少女。   像姐妹。   姐姐的年纪和其他乘客相仿,正安安静静地看书,妹妹则像跑错片场的。   【没错,宿主。】小奶狗听到了肖茹的心声,【那对姐妹,姐姐叫夏茹芳,和其他大部分乘客是同班同学;妹妹夏芸,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角,将来王大胜的第三任妻子。】   是吗。虽然还没发育,但是个美人胚子,不难想象她长大后的风采,难怪被王大胜看上。   【这里,是悲剧的源头。那妹子以此为始不知经历了多少世,一次次地重生、复仇、死亡、遗忘,周而复始,却不知这只是她的臆想。】   因为很难想象那样的场景,肖茹觉得有点难代入。【我该怎么做?】   【为他们母子念经或佛菩萨圣号,再把功德回向给他们。】   果然如此。肖茹依言盘腿而坐,闭眼合掌,默唱起了阿弥陀佛六字圣号,唱了几遍,六字变四字。   年轻版的王大胜(现名王狗剩)经过,走到夏氏姐妹跟前献殷勤,直勾勾盯着夏茹芳,眼里闪烁明显的火焰。   夏茹芳略带凉意地笑笑,应付两句没再搭理,继续埋头看她的书;夏芸却记得,“重生”前的自己很兴奋,她这个年纪的初中生,本就对高年级生敬畏和向往,阅历又不深,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还因为穿着丑得经典的肥大白底蓝边校服而自惭形秽。   可惜那是“重生”前。   现在,她已经彻底认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自然不会再被傻傻骗了。   倒是王大胜,高中时代还蛮帅,虽然气质飞扬跋扈,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但在古惑风横扫大陆的年代,也可以解读成特立独行和酷,很受不明真相的年轻人追捧。   事实上他的面相,连肖茹这个门外汉都知道,是极有福的:额头突出,地阁方圆,代表他天资聪颖,富贵长寿;可惜眉眼不正,左右有偏,印堂凹陷,生生减了不少分,小奶狗补充会损害父母和克妻。   时间往后推三四十年,被酒-色掏空身体、作恶多端的王大胜已有点不人不鬼。   班车停在路边,少男少女们纷纷下车,在林荫下摆午餐。吃饱喝足,又去了溜冰场,最后直奔舞厅。   守在门外的保安一看来了这么多未成年,却什么也没说,任他们进去。   从头到尾肖茹一直没睁眼,但很奇怪,即使这样她也能一清二楚地“看”到这群人在干什么,甚至某少女在衣服破洞的地方巧妙地绣了一朵杜鹃花她都知道。   她还“看”到舞厅里的夏芸,顶着一张萝莉脸和稚气尚存的声音,高冷地和那群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炮轰所有女性的男高中生对答,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赢得其他同性不太敢表露的赞赏和艳羡。   夏茹芳怪异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默不作声地垂眸。   下礼拜三是一个叫蒋云飞的富二代的生日,为了庆生,他包了车,带所有玩得好的哥们和几乎全班同学出来玩,先是野餐,再来溜冰场和舞厅,都是他出钱,他的跟班搞定的。   一开始舞厅吵闹不堪,他塞了足足好几沓厚厚的软妹币,换了柔情的流行乐,但对肖茹来说依旧太吵。   因为她远远没修炼到不为外物所动的地步。   状态紧绷,她知道不可执着,可还是那句话,道理知道是一回事,就目前的她而言,要做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心越来越乱,下半身也愈发僵硬和疲累,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僵持间,脑海里突然响起舒缓的钢琴前奏,不一会笛声加入,颇有民族和古典的韵味。   安然,庄重,纯净。   很快悦耳的女声开始合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是某段时间经常去的寺庙里播放的唱赞,肖茹自己本本里也有下载,时不时听听。   原来小奶狗看出了肖茹的困扰,特意连通两个空间传过来的,还避屏了这边世界的喧哗。   静,很静,非常静。   渐渐的,心沉淀下来,浮躁之气少了,扰人的外部因素,也消失了。   佛光普照十方世界,佛主和菩萨无处不在。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众生,任何一个众生,都有可能与佛结缘,种下佛因,然后在将来的某天,结成佛果。   南无西方极乐世界三十六万亿一十一万九千五百同名同号阿弥陀佛。   漫山遍野的阿弥陀佛。   肖茹观想自己盘腿坐在黑色的空间里,金色的佛光,漂亮的鲜花,以及被佛光笼罩的班车乘客,舞厅的保安,厅里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紧接着高空中的大势至菩萨露出微笑,观世音菩萨洒下甘露圣水,落在他们身上,小奶狗身上,世上所有六道众生身上……   阿弥陀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肖茹和小奶狗都有些意犹未尽。眼前的夏芸和她的儿子,当母亲的已经是二十五岁左右样貌,容光焕发,她的儿子也摆脱了惨兮兮的饥苦相,看起来非常滋润,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此时的他们站在肖茹观想的空间里,都没张嘴,肖茹却听到了他们道谢的声音,然后,那二人的身影消失。   从那个世界自然醒来,肖茹看到熟悉的青天白日,水表工和王大胜他们仍在说着什么。   她下意识掏出诺基亚看看时间,7点53分,再磨叽下去就要迟到了。   【L君,他们超脱了吗?】肖茹问。   小奶狗一顿,【多少是有效果的,至少他们已经摆脱了那个循环的死局。】   也就是说,她的修行真的还远远不够吗。肖茹微微勾唇,【L君,什么时候,去庙里给他们立牌位吧。】   【好的,宿主。】小奶狗想了想,斟酌着道:【那个王大胜,前世做了许多善事,修得很大的福报,现在还没享尽。】   又怎样呢。可能是没亲眼见过他造的恶,肖茹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金钱与权势终是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福报和业障不离不弃跟着你。   她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夏芸   我是被叽叽喳喳的人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班车最后排靠窗的座椅上,前方的人……   大部分都是高二的师兄师姐。   好像是我第一次搭乘班车的场景,印象太深了。   我记得,二姐坐在右手边的位置。   目光偷偷右斜,果然看到了她。   夏茹芳,我的二姐。   整齐的刘-胡-兰头,干净的白衬衫,黑裤子,藕色丝袜,黑色阿婆鞋,安静坐着,低头看书。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微翘的长睫毛和白-皙的脖子。   不得不说,二姐长得挺有韵味的。   即使在一群打扮得时髦光鲜的红男绿女中,也没觉得逊色。   我注意到好多师兄都在偷偷打量她。   这时候的她,还没和家里决裂。   这时候的我太小,有太多不懂的东西。   不懂母亲的艰难和委屈,不懂大姐的牺牲和隐忍,更不懂二姐的倔强和坚持。   这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   听说高二(一班)的风云人物蒋云飞周末包车,邀请全班同学野游,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初二生就死活闹着二姐来。   而我这个做小妹的,当然,必须,绝对得跟随。   这时候的我,固执地想见识有钱人的财大气粗,体验所谓高档次的生活,更盼望和某个英俊温柔的师兄来个浪漫邂逅。   却对二姐为难的神色视而不见。   然后如愿以偿地坐上如此“豪华”的班车,一开车就吐得昏天暗地。   所以和二姐一起被安排在最后排的位置。   作为此次活动的发起人蒋云飞,我恨他。   他或许是个好人,但只针对他所谓的好兄弟而言。   他看上了二姐,上门提亲,为了钱,父母逼迫二姐嫁过去。很快二姐翘家跑了,当时的她越级高考,刚领得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十年后他又撮合王大胜和我的婚事。   重生前的我太年轻,识人不清,但记得某次无意间看到的提示,说是男人对服务员的态度等同于对自己妻子的态度。   所以我花了一半以上的月薪收买服务员,叫她不用太热情,尽量态度冷淡,同时效率慢一点。   正巧被他撞见,正巧,他站在王大胜那边,即使不明所以,也偷偷和王大胜通了气。   于是当时的王大胜对服务员非常友善,还会适当地开小玩笑,逗得大家开心。   我本来就有点萌动,又在他嘴甜舌滑的攻势下,彻底放心了,嫁过去了。   没想到是恶梦的开始。   往后的日子不堪回首,我恨不得净身出户,不要一分钱赡养费也不愿再和那只牲口生活,但他显然另有算计。   为了向他的小情表忠,对我和我肚里的孩子干出了什么事,我根本不愿去想。   离婚后,我以为自己总算摆脱了。   可好不容易走出阴影,打算接纳新的生活,接纳一个愿意真正爱我的男人,又是蒋云飞,义愤填膺地告诉了那只牲口我的事。   或许,在那两只牲口的概念里,男人的感情和性就像狗撒尿,被他们尿过的女人,已经永远地打上了他们的烙印,无论分手、离婚,甚至死亡,都是他们的私有物,至始至终都应属于他们,所以他们依旧可以对那些女性为所欲为。   我不甘心!   我对蒋云飞的恨意不比王大胜少。   自认为交游广阔、讲兄弟义气的你的感觉真的很好吗?   我的前夫杀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和我过后结识的未婚夫,你,是帮凶!   ######   怨气过剩,我的灵魂迟迟得不到解脱,而是被困在某个白茫茫空无一物的空间里飘荡,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递给我一本书。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个黑直长发及腰、穿着暗红色滚金边古装、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送上书之后就消失了,我看看书名:《重生之绝世王者系统》。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翻开第一页。   原来!原来!   我和我的家人只是这本书里的龙套。男一号名叫蒋云飞,整本书讲的是碌碌无为的他得到了系统,又利用重生之便,抢了本应属于某隐世家族的不传世武功秘籍,修习古武术,带领父母经商,发家致富,收小弟,开后宫,脚踩炮灰龙套,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二姐是他青春期的心动对象,重生前却始终不敢表白。   今生他收的第一个小弟王大胜(当时名叫王狗剩),原本糟蹋了二姐,重生后的他,胆子变肥,觉得自己配二姐都屈尊降贵了,又知道二姐将来会出人头地,所以“无意间”打乱王大胜的计划,又抢先一步和我父母提亲,没想到二姐跑了,于是恨上了我们家的户口本,所以十年后,在明知道王大胜为人的情况下,还把一无所知的我撮合过去。   再来黑化的我,逃婚后凭借自己的能力混出头的二姐,嫁得不好但夫家蛮横的大姐,不过是他刷经验值的炮灰罢了,在故事里草草露过两三次脸,就连同整个户口本,以及我新结识的未婚夫家的户口本,灰飞烟灭,连个响声都混不到。   是啊,他是主角,理应站在聚光灯下,享受整个世界的鲜花和掌声。   任何人,尤其女人,只有看上他的,爱他爱得要死不活的,才是善良、有眼光、高品位高品质的床上用品,而眼里没有他的,全部是表,活该死全家。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本书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气性越大,越看怨气越深。   但我还是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嚼碎咽下,直到把它们全部血淋淋地刻在心里。   然后我发现自己拥有了力量。   利用这股力量,我让时光回溯到二十七年前,可惜差了一两个小时,我和二姐已经登上了这辆要命的班车。   “问你们女人一个问题:你男朋友,如果是富人,伪装成穷人和你谈恋爱;又或者是穷人,伪装成有钱人和你谈恋爱,你愿意和哪个结婚?”   夜晚的舞厅,这样的场景,已经是第二次经历。   当时的师姐们是怎么回答的?   作为话题发起者蒋云飞想听的又是什么样的答案?   人不同,看到的风景也注定不同。   不过是一个得到金手指、披着光环的直男癌晚期患者罢了。   记得重生前,在场的许多师姐犹豫片刻,大部分回答了前者,只有极少部分说无所谓,但师兄们显然不太相信的样子,开始了各种喷。   气氛陷入尴尬,书上说从此师姐们在男人面前永远矮一头。   回到我自己,也因为身穿丑得不忍直视的肥大蓝白校服而隐隐有些羞愧,导致说话做事束手束脚。   而这次……   抢在师姐们回答前,我径直对上蒋云飞的眼,问:“将心比心地想想,你女朋友,如果是美女,化妆成丑女和你谈恋爱,又或者一个长相不符合你审美的女人,化妆成美女和你谈恋爱,你愿意和哪个结婚?”   他愣了愣,哑火了,张张嘴,又闭上。但我知道他的答案根本不消说。   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吧?我冷笑,“这和爱不爱钱有什么关系?一个女人愿意结婚,就表示她已经决定接受那个人,无论富贵还是贫穷。但不管男女,我相信都会为未来做构想。伪装成穷人的富男友,超出了女人的预期,那是惊喜,女人当然高兴;可伪装成富人的穷男友,他们的行为和骗婚有什么区别?那样的心理落差你能接受?”   他有些干涩地摸鼻子,“看不出来,小妹妹年纪轻轻,很伶牙俐齿啊。”显然不太认同我的话。   其他师兄有点爆,各种不好听的语言轮番轰炸。   我知道蒋云飞的潜台词,也知道其他师兄的想法,反正绝对不是女人们乐意了解的。同时更知道自己的行为引起了他和在场其他男人不快,但事情不正是他挑起的?何况知道了那只牲口将来的所作所为,我的容忍非常有限。提起气势环视一圈,稍微提高音调,打断其他师兄的“慷慨陈词”,“打个比方,你们是打工族,月薪两百,老板说看你们辛苦,这个月加工资。高兴吧?没想到真正发薪的时候……一百五!”我摊手,“有本事你们不爱钱啊!”   想看我们女人的笑话?没门!   不等他们反驳,我又道:“再说,一个人爱钱有什么错?看看你的衣服,你的钱包,再看看你身边的人,”指了指他的东西,“同样是钱,凭什么你们男人爱得,女人就爱不得?!我们又不是光享受不干活!男人自认为有资格对女人挑肥拣瘦,依照外貌和你们的下半身把女人分成三六九等,凭什么女人得乖乖受着?对那种男人,管他有钱没钱,不喜欢的我照样懒得理。”盯着蒋云飞和闹腾得最欢的师兄们,挂上假笑,“非常感谢您的招待,也感谢大家的友善,我和我的二姐过得非常愉快。”   只是你这个带头挖坑给女人跳,引起其他男人公愤,好看女人笑话,同时让女人进退维谷的牲口太倒胃。   再客套两句,我拉着二姐就走。   以前的我瞎了才觉得他和王大胜值得结交!   不要怪我性格尖锐,对上辈子灭了我家户口本、我大姐夫家户口本、我未婚夫家户口本的凶手和帮凶,能宽容大度才奇怪!   要是早重生一两个小时,不上那辆班车……   不行,还是要上车的,否则那些可怜又单纯的师姐就如书上所说,经过这次恶意打压,在男人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叮!出现第二个小主! ☆、6.两水表工   原本就睡眠不足休息不够,又先后进入陈婉儿的梦境和夏芸的臆想空间,时间跨度有点大,肖茹有些疲惫,但精神不错,她把注意力放回现实。   两个男水表工,开车的是中年人,35岁左右,一个小年轻,大概25岁,却像刚大学毕业不久。他们纷纷下车,都推拒了王大胜递来的烟,然后一边听解释,一边看向肖茹和大金毛的方向。   说实话,知道报修水表的是年轻女子时,天性浪漫的小水表工的心不可谓不荡漾,未曾想……   果然是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吗。   中年水表工则比较理性,专业单身35年的他正急着找媳妇,见识又比小水表工多,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所以见到肖茹普通得一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样貌,倒不像小水表工那般反应。   中年水表工上前分开那四名保镖和肖茹她们,扫了眼脚边的黑色旅行袋,“是你报修的水表?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吗?”   知道。大金毛都告诉她了,但这话不能说,更不能打诳语,所以肖茹道:“抱歉,没打开过。”   “是吗。”中年水表工不置可否地蹲下,打开旅行袋,果不其然看到一捆捆闪瞎眼的软妹币,颠了颠,嘿,六十万的重量,可沉可沉!合起拉链,提袋起身,转向在场所有人,“都到局里录个口供。如果能确定这笔钱是你的,我们会归还。”说着视线落在王大胜身上。   “那个,我上班要迟到了。”肖茹忙道。事已至此,没她什么戏了吧?何况她的公司迟到一次按旷工十八天算,到时连房租都付不起,损失她可无法承受。   小水表工板起脸,“得按程序办事。”想怎样可由不得你!   中年水表工大概了解小水表工的心思,因为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但也知道打工族的艰难,便打圆场,“不要紧,我帮你向老板解释。”   肖茹摇头,“抱歉,那样不好,真的。”   她的老板娘,在外人面前是一回事,当着员工的面又是一回事,她可不想十八天白干还喝西北风。   中年水表工一本正经地掏出手机,“好吧,你在哪里上班?联系电话是多少?我到时候去接你。对了,身份证带了吗?拿来给我们登记一下。”   水表车再次行驶,这次后座上多了肖茹和大金毛,副驾驶座上的小水表工拿出纸笔向肖茹问话,态度客气不少。   只是,无意间发现肖茹下巴上的美人痣,让他有些气闷。   小奶狗兴奋道:【宿主,那个开车的**同志对你有意思。】   肖茹不以为意笑笑,摸着大金毛的脖子不表态。   【宿主?】他不理解为何肖茹听到这样的话还能如此镇定,一般女人不是应该羞涩或兴奋一下吗?【虽然他其貌不扬,工资不高,但本L君以人格担保,他是个身体健康、认真又负责任的人,值得考虑。】   肖茹依旧笑而不语。   大金毛有点囧,不相信宿主从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和着急过,为什么现在如此反应?   翻翻宿主的回忆,他瞬间懂了。   ######   肖茹工作的地方有个漂亮妹子,今天难得早到,身边跟着小男友。王大胜、四保镖、两个水表工一看到她,眼睛就不由发亮,尤其定力较差的王大胜和小***,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灿烂到不行。   而刚刚还貌似对肖茹有点想法的中年***,那点犹犹豫豫又不明朗的苗头早不知被风吹到哪个旮旯。   所以说,男人有几个不是资深外貌协会会员,美女、普通女子、丑女,在同一个男人面前,看到的绝对是不同的风景。   习惯就好。   肖茹淡定地和那对情侣打招呼,上前蹲下,从兜里掏钥匙,开拉闸门的锁。   小***则热络地上前向那妹子解释来龙去脉,前者已经一口一个媳妇地叫了。   看到肖茹身边守着一只保镖样的大金毛,同时得知对方拾金不昧的事后,那妹子脸色稍沉,又不动声色地重新挂起可人的笑,神采奕奕地大肆展现她迷人的深酒窝,嘴像抹了蜜糖,把那两个男人迷得不要不要的,她还主动介绍自己的男朋友。   对此,她的小男友已见怪不怪,还隐隐得意——再眼馋又怎样?这是我女朋友!我、的!   倒是大金毛极度不爽,【宿主,那个水表叔叔明明先认识你,也最先对你有意思。】   又想起刚才翻到的回忆:曾经有三个业务员最初释放暧昧的对象也是肖茹,可一看到那个漂亮妹子就变卦。其中的某个已经付诸行动,玫瑰花都送了,也被肖茹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没想到那妹子一登场,他就热情洋溢地拿走再重新送出去,若无其事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当时其他同事在场,搞得场面有点尴尬。   肖茹俏皮地轻笑,【那我要不要去和别人说,你们看我看我,我虽然不漂亮,但有很多优点,比其他女人强?】   大金毛一噎,他还真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手段没那么直蠢。   肖茹大概明白系统L君的心情,毕竟自己也中二过,不过,随着年龄增长,她看开了。【只重女人皮相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我还要感谢那妹子帮我筛选追求者呢。】不然等谈成之后才发现对象不靠谱,哭都没地。   就是,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些不靠谱的男人外,再无其他罢了。   大金毛右前爪不甘地挠地板,【可是就任那妹子一直压头上吗?】   【无所谓。】   这是个男权社会,拳头、舆论、极大多数的资源都掌握在男人手中。许多女人早被驯化得在男人面前没了自我和脾气,只能习惯性地靠打击身边的女人来证明自己,只为向男人证明自己更好,更优秀,借以博取他们更多的关注、更多的好感和爱护,可是那些男人值得吗?   男人就那个,资源也就那些,他看了其他女人一眼,势必就少看我一眼;他给了其他女人一分,我和我的孩子势必就少得一分。   女人千百年来又没有受教育、出门、自由交友、自主婚姻和工作的权利,除了依附某个不知道是否靠谱的男人外别无他路。   而因为种种原因聚集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不争,就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心平气和,怎么能不争?   不怪一些女人狭隘,都是男人闹的。   好在发展至今,虽然普遍来说依旧重男轻女,但总算是有进步的,肖茹可以选择坚持自己的信念和生活方式,不愿意把自己也陷入那样的泥潭。   对她而言,别人好不好不重要,男人眼中的她好不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是不是真的好。而她的一切,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趁那妹子和那些男人有说有笑联络感情当口,肖茹向上提卷帘门,不可控制地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自觉被打扰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微微蹙眉,但到底什么也没表示,中年***则有些尴尬。   他们的感受,肖茹可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大金毛即使知道,也装作不在意。 ☆、7.工作工作   肖茹在一家不足30平的小型日用化学品批发公司上班,仓库和办公区融为一体。有六名员工,三女三男:女的一个主管,另两个说好听点叫白领,实际上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得干;男的年龄最大的做仓管,两个年轻的是送货员。   公司生意很好,订单越来越多,货流量也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纸箱堆积在特制的铁架子上,挤成一团,进进出出极不方便,老板娘却始终在犹豫是否需要多聘一两个妹子,是否给公司换个更宽阔的地方。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把仓管炒了呢,因为好像没什么用,他的工作那三个妹子多做一点,应该……都兼顾得到吧?   员工们的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公司里,肖茹左手边隔壁桌的电话响了,桌前的女人看到电话号码,不着痕迹地微微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就转向肖茹,可怜兮兮地轻声道:“你接,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说完不等答复就病弱扶风地拿起话筒贴住肖茹耳朵,再迅速缩回手,以满身病痛迫切需要治疗和休息却仍在坚守岗位的坚-贞隐忍表情转回头继续刷企鹅空间。   那妹子叫李芸淑,就是刚才吸引了两水表工吸引力的那位。   二十岁出头,长得非常漂亮,是健康又丰满的美。白皮肤,天然的褐发,圆脸蛋,典型的猫唇,未开口就带笑,笑起来还有两个深酒窝,看着亲切可爱,嘴又甜,非常懂得拉拢男客户,男性领导上门时也爱找她,所以老板娘超级喜欢她,她的工资甚至远远高过主管。   “您好!贵妇人……”   “喂,贵妇人日化吗?我三天前订的货为什么现在还没到?!知不知道耽误那么长时间害我损失了多少营业额?做事笨手笨脚到底有没有读过书啊,工作效率那么低你们老板还养你们干嘛,干脆全部炒鱿鱼算了!BlaBlaBla,BlaBlaBla,BlaBlaBla……”   中年男子天大的怒气透过声筒传来。   看隔壁妹子作态的时候肖茹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以前试图接那个中年男子的话,不料对方居然连说四十多分钟不带喘,内容还都不重复,不得不给他的语言能力竖大拇指。   肖茹索性放下听筒自忙自的,对方只是心情不好,她们这些没权没势的打工族是最好的发泄对象,等他发泄完就好。   大概过了半个多钟吧,李芸淑的小男友提着早餐越过千箱万盒终于来到女友身边,看到女友一副我被深深伤害了可我决定很大度地不计较但为什么心还是好痛好痛算了做人还是宽容好我就吃点亏原谅她们吧的委屈表情,当即拉下脸,不动声色地扫一眼主管和肖茹,打个招呼,快步走过来,从背后将女友整个虚环住,放柔声音,“怎么?身体又不舒服?”   他的体型正好和小女友相反,很瘦,估计没到女友的二分之一,浓眉小眼,长得有点小帅,勉强算小鲜肉吧。   “嗯。”李芸淑乖巧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好累好累。”   小男友不高兴,“那你当时怎么不说?早知道就帮你请假了。”   李芸淑柔柔弱弱地故作坚强,“请假太多不好。”   “身体最重要。”小男友顿了顿,看看电脑屏幕上热闹的企鹅农场和聊天窗口,心疼地扶起女友左手,“累了就回去休息,让小肖帮顶着。”   主管脸一黑,随即自以为隐蔽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瞥肖茹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恶意的弧度。   而不远处的中老年仓管,时不时地偷偷注视李芸淑,满脸心疼,心里忍不住责怪另两名女员工,都说女人最大的敌人是另一个女人,果然不假。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仗着年纪大资历老总是欺负可怜的芸淑妹妹,莫不是妒忌人家年轻漂亮?而他看向另一个男人的眼神里,充满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妒忌和憎恶。   这时电话的另一边,骂得有点累的中年男子终于决定中场休息,肖茹才淡定地重新拿起话筒,挂上职业微笑,“您好。青山县好快大药房是昨天傍晚临近下班的时候订的货,今天上午已发货,预计两到三天内到达,请注意即时查收。谢谢惠顾。”   男子一噎,再次撑起气势,不过有点色厉内荏,“怎么可能?!我三天前就……”   “这段时间以来贵妇人日化并没有收到青山县好快大药房打来的任何电话,昨天傍晚除外。郝老板有什么疑问可以到当地电信局查询。”   “那你怎么不早说?!浪费我那么久的时间!话费不要钱啊?!”   啪!   不等这边出声,那边就撂下电话。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发泄够了。如果不够,估计他那边的员工还得倒霉。   “又挨骂啦?别生气,郝老板人就是那样,他没有恶意的,习惯就好。”坐在肖茹右手边办公桌前的主管转过头,做出夸张的惊讶和关心表情,可惜功夫没到家,且眼里的幸灾乐祸怎么也藏不住。   肖茹笑笑不接话。   李芸淑到底磨不过男友的关心,交代一声就起身先行,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家不要把她早退的事告诉老板娘;如果老板娘来了就说她在厕所,然后偷偷打电话或发短信通知她。小男友则殷勤地为女友清除浏览记录和聊天记录,关浏览器,关企鹅,关机,拎包,在主管和肖茹,以及仓管看不到的角度,恶狠狠地瞪一眼,才匆匆追随女友而去。   【哈哈哈哈,真是人生百态。】一阵奶声奶气的笑声中,小奶狗再次凭空出现,飘浮在肖茹眼前。   被无情地留在大门外,可把他闷坏了,现在实在憋不住而出来,先示意李芸淑离去的背影,【瞧那妹子红润的脸色和健康的体魄,病西施加白莲花作态真不适合她,但男人就是吃她那套,他们在漂亮女人面前是没有智商和三观可言的,就算极少的几个知道自己被骗也心甘情愿。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那妹子做得很成功。宿主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功力,就不会混得这么辛苦了。】再示意沉默坐在不远处点烟的仓管,【那个老烟枪忍了那么久,现在才舍得散布二手烟,也不知他的芸淑妹妹离开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最后转向仍缠着肖茹,摆出知心姐姐的姿态要谈心,聊那个“郝老板”和李芸淑的主管。心思显而易见,不过是想揭肖茹的伤疤然后撒巴盐,搓几搓,顺道撩拨起人家愤懑的情绪,自己好从中享受罢了。   小奶狗不屑地翻白眼,【真想让她照照镜子,人本来长得都够……】   【抱歉。】肖茹道:【随他们去吧,反正不痛不痒。】   她不喜欢说人是非,更不喜欢听人说是非,无论是谁,现在她已隐隐把小奶狗看成自己人,不希望对方造太多的口(意?)业。   小奶狗愣了愣,立刻跳脚,【你都不生气吗?一个人做好几个人的活,现在又乘以2,工资还是别人的,不累吗?不会不甘心?你本人也不想做包子和无原则圣母吧?】   肖茹内心涌起一阵悲哀,但很快沉淀下去,想了想,微微笑起,【你在关心我?】   小奶狗噎了片刻,目光变得坚定,【本L君帮你报仇。】   【嗯?】   “喂!我说了那么久你干嘛不理我?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今天真的捡到六十万块钱了?……”   完全没注意主管嗡嗡嗡的声音,肖茹感觉到有什么凉飕飕又沉重的东西压在自己背上,是再次罪孽加身的直观表现,一时急了,【你做了什么?】   【放心,只是让他们倒点小霉。】小奶狗的声音洋洋得意。   话没落音,仓管突然被烟呛到,咳得撕心裂肺,且喉咙里卡着浓痰的样子,那咳嗽声别提多销-魂;主管神使鬼差地被自己恨天高尖细的鞋跟戳中脚背,疼得她呲牙咧嘴眼泪直飙。   天!肖茹忙起身借口上厕所。转到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合掌,闭眼,静下心,不住默唱阿弥陀佛圣号,观想金光下小奶狗、主管、仓管、李芸淑和她的小男友,以及不知身在何处长啥模样的郝老板的样子。   金光逐渐扩散,路上的行人和车,街边的商铺,大排档里的食客和酒菜……   整座城镇大大小小的每个角落,爬过的山,放生过的河流,邂逅过的人,她的父母和弟弟……   全在金光的笼罩下。   心有多高,佛就有多高。心有多远,光就有多远。   渐渐的,情绪沉淀下来,背上的不适感散去。   啊,这就是佛光。   整个身体,整个灵魂,很暖很暖,很静很静。   太舒服了。   不知不觉,小奶狗也闭上眼睛,安然享受。   之前的他心里装着事,竟然都给错过了。   真遗憾。   回神的时候肖茹已经做完功德回向,小奶狗从玄而又玄的状态里脱离,呆了,【宿主不仅对他们敞开心扉,还把功德回向给他们?他们这样对你,你不讨厌?】   他承认自己的行为不慎给宿主添了罪孽,但只为自己消业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去管那些讨厌的家伙的死活?   尤其那边,不知自己沐浴过金光,莫名其妙缓过劲的仓管和主管,前者心里猛地迸发出郁郁不得志的悲愤,来势汹汹压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后者则望向肖茹可能存在的方向,一字一顿地暗骂三字经。   小奶狗表示真想让宿主听听他们的心声,又不愿宿主好端端被污了情绪。   肖茹再也忍不住,将小奶狗抱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毛茸茸热滚滚,充满生命的律动,手感妙不可言。   佛教导我们隐忍和宽容。我们之所以会生气,会心有不甘,是因为修行还没到家;之所以被当成包子和无原则圣母,也是因为我们的言行举止,我们的心没有感化他们,说到底还是修行没到家。   她是这么想的,可全部照实说出来,会不会显得说教成分太重?   小奶狗却清晰听到了肖茹的心声,【本L君想知道你现在讨不讨厌他们。】   肖茹的手顿了顿,【讨厌。】   也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修行目前还不够。   【随便你吧,本L君不管了。】小奶狗赌气在肖茹怀里蹭了蹭,嗯,被摸得很舒服。   【谢谢你,为我担心。】过了一会,肖茹欣慰笑道。   小奶狗身体一僵,挣脱肖茹的怀抱后退两步,【才没有担心你!】说完果断向左侧一跃,不见踪影。   肖茹轻笑。托福,心情开朗多了,嗔恨之心暂时隔离,希望接下来的工作顺利吧。 ☆、李芸淑   天空是瑰丽的玫红色。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古朴的小镇,青砖黑瓦的老式房子,但墙壁都极高,且两边的房檐高高翘起,远远看着像妖怪,有点吓人。   李芸淑四下张望,没看到任何现代化的痕迹,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带点混搭的民族特色衣服,且大部分男性,年轻居多,手里捧着形形色-色-的抽奖箱。   奇怪的梦境。   奇怪的地方。   正想着,她注意到某个男青年将抽奖箱递到一个容貌尚可的红裙女人跟前,说了句什么,那个女人惊讶片刻,微笑着将手伸入抽奖箱,抽出张折起的红纸,摊开。   很快他们身边聚起围观人群,欢乐地鼓掌喝彩。   祝福声中,男青年放下抽奖箱,抱起那个女人转圈。   那是什么情况?   “这个世界的习俗。单身的成年男性,求偶时准备一个箱子,遇到合意的女人就请对方抽取箱子里的定情信物。女方如果有意,会答应,抽中什么,男方就送什么。如果两人没走到最后,分手前女方必须把信物还回去。”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从身后走到李芸淑身侧站定,转头望着她的眼笑。   很奇怪,那个男人的脸像蒙着一层雾,模模糊糊的无法看清,但李芸淑就是觉得对方应该超级帅超级帅。她的脸微微发红,同时心控制不住地砰砰乱跳,“你是谁?”   “在下林锦青,是这个玫红镇的镇长。欢迎你来。”新登场的男人黑亮的长发及腰,随意披散在身后,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暗红色古装,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他的头发,比我的还长,发质也比我的好……   李芸淑不自觉地露出女儿娇态,将右耳鬓的长刘海捋到脑后。   讨厌,心跳快得不像自己的,她可是名花有主的人。   这时,第三个男人径直冲过来,捧着个金光闪闪的抽奖箱,递到李芸淑跟前,“美女,请问你愿意抽奖吗?”   “我……”李芸淑下意识转头,哪里还有林锦青的影子?   看着那个有点眼巴巴的男三,她恨恨在心里给对方记上一笔。   眼巴巴等待半天,三号男又问:“愿意抽奖吗?”   “抱歉,我有对象了。”李芸淑断然拒绝。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美女,可以抽奖吗?”   “美女,你愿意抽奖吗?”   “美女,抽个奖可以吗?”   ……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越来越多的男人过来献殷勤,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但她确实已经有男朋友了。   即使这样,那些男人也不放弃。   包括初来乍到看到的男青年一号,给红裙女人抽奖的那个,也加入了簇拥者队伍,对她展开猛烈地追求。   没两天,她过起了梦寐以求的公主般生活:不事生产,奢华安逸。   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拼命买买买送送送,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到她手中任她挑选,舍不得她缺衣短食,更舍不得受半点委屈。   相当美丽的梦呢。   她非常非常享受,就是,林锦青不在其中,明明一开始是他过来搭讪的……   为什么?   是她魅力不够吗?   不可能,这世界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她?   越想,李芸淑的心里就越不痛快,连带着对三号男不冷不热,还不着痕迹地带头排挤他。   如果不是被打扰,林锦青搞不好都向她求爱了!   如果对象是林锦青的话……   日子就这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着,某天她和一群簇拥者在酒肆里胡喝海塞,谈天说地的时候,突然听到念经的声音。   ——小肖?   没错,是她,虽然语调和平时略有不同,但千真万确是她的声音。   伴随经声,李芸淑四周的男人竟然一个个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和景物一起扭曲。   什么情况!?   那个女人,平时上班的时候欺负她还不够,到了梦里也破坏她的好事!   经声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进行,极有存在感地回荡在半空中。   李芸淑视线一转,发现自己到了半山腰上,斗大的月亮升起来,挂在天空,她还看到远处自己刚刚呆着的那座小镇着了火。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将整个小镇吞没。   经声依旧在李芸淑脑海里回荡。   谁能跟她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梦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不知过了多久,经声终于结束,李芸淑脚底毫无预兆地一滑,从半山腰跌落,紧接着猛地从床上睁开眼睛,惊醒了搂着她睡觉的小男友。   “怎么了?”小男友关切地问,嗓子有点嘶哑。   李芸淑连摇头,任小男友调整姿势再抱起她。   即使已经有了男朋友,她也不愿放弃自己享受众多男人爱慕和追求的权利,这在   交往之初说好的,且爱她爱得要死不活的男友也欣然答应了。   另一边,单间配套的出租屋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感受不到。   肖茹合起手抄版《地藏经》,捧至供台处放好,拉上幕帘,再转头,看到小奶狗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捂住眼睛,像在害羞。   【L君,你在干什么?】她好奇地问。   多难为情啊,在那个世界里感受到了本体的气息,不过这话万万不能和宿主说。   小奶狗站起身,故作自然地抖抖毛,【宿主,你救出了那个妹子,她本人却不知情,搞不好还会因此更讨厌你。】   肖茹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不以为意笑笑,【没关系,我的追求和她的不一样。她能够安然无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奶狗不认同地扮个鬼脸,圣母·宿主·肖,以德报怨很爽是不是,有你吃亏的时候。 ☆、8.17天的转折   寺庙,肖茹终于不管不顾地向同事表明要休假一天,然后现在向某个女师兄表明要立牌位的意愿。   这个小寺庙,并没有比丘或比丘尼,是整个小镇的女信徒自发集合,义务管理的。   女师兄30岁出头,短发,戴浅边眼镜,周身的气场纯净而祥和。她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当然可以。”【注5&6   在寺庙提供的小本子写上两个人的名字:陈婉儿,夏芸,然后解释:“这是长生位,这是已经离世的,还有她的堕胎婴灵。”看女师兄拿出相应纸牌,按要求写好,肖茹付了钱,下意识看了眼身边貌似好奇跟过来围观的妹子。   没想到不看则已,一看,有点被吓到:   和李芸淑年龄相仿,也是喜欢打扮的,还化了不浓不淡的妆,穿衣风格和李芸淑差不多,适合李芸淑却不适合她。让肖茹惊奇的,是那妹子的外观:明明二十岁出头,发际线却非常靠后,三分之一全秃了,扎着稀疏的马尾;清瘦,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白无血色,没多少生气,却不像患了什么大疾病的样子。相当奇怪的一个人,夜晚乍然看到的话可能还有点恐惧。   至少对肖茹来说,是见过一次绝对不会忘的类型。   这妹子是李芸淑的闺蜜,叫赵思贤。   肖茹不认识她,她却认识肖茹,因为李芸淑在她面前上过眼药,还指认过人。   出了庙门,取了小电瓶车,赵思贤神色凝重,片刻,还是掏出手机给李芸淑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开门见山道:“云叔(非错别字),猜猜我刚刚看到了谁?”   由于肖茹休假,李芸淑不好再旷工,只得老老实实工作,快累成狗了,全身火气噌噌蹭烧得特别旺,见闺蜜打电话过来,她眼前一亮,示意过主管蓝玲飞后接起就往外走。   终于有借口偷懒了!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满面红光地回来,已经快到午休时间,至于被耽搁的工作……蓝玲飞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帮忙的,到时候还是全部推给肖茹吧。   这么想着,李芸淑虚弱不堪又可怜兮兮看着蓝玲飞,“不好意思,客户说得多了些。蓝姐,大胜哥要请客,一起去吃饭吧?”   食品攻略是她的一贯信条,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既得了口碑,又占了便宜,谁也说不出她的半点不是,毕竟谁叫你吃了她的东西呢?可惜刚开始对某些人确实奏效,但时日一久,该怎样还怎样。   因为,在许多情况下,她确实过度了。   这也导致她,在蓝玲飞自认为淡然,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精明算计和恶意的视线中,总有些气短。   “对了,我还要叫上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叫赵思贤,很健谈……”   赵思贤分明知道肖茹的名字,也看到肖茹为夏芸的堕胎婴灵立牌位,传到李芸淑和蓝玲飞等人的耳朵里,却成了肖茹堕过胎,说得绘声绘色,跟亲眼见过似的。   没两天,全公司、乃至整个圈子里都知道了肖茹的“黑历史”。   至于真相如何,赵思贤装聋卖傻,其他人深信不疑,他们说真的就是真的。   只有阅女无数的王大胜心里门儿清,却故意搅浑水——凭什么要帮一个丑女说话?何况胆敢冒犯到他头上,不扒掉对方一层皮日后他还怎么混?   对了,差点忘记她那百来斤大狗还没吃进嘴里呢,哪天得采取手段才行,顺便破了她的处,不就符合这新认识的看起来很好上手的妞所说的话啦?   他们那些人只需要立一个靶子,找借口攻击,倾倒负能量,同时也好证明自己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   连续几天的工作,肖茹比以往好太多,因为大金毛的存在,没人敢把自己的分内事推给她,一动念头大金毛就看过去,看得她们心虚,把娇生惯养不习惯工作的李芸淑累得够呛,眼睛都红了,全身直冒火,又碍于形象不好发作,看得中老年仓管心疼不已,同时更加埋怨另两名女员工,尤其埋怨不长眼的肖茹。   累归累,肖茹本人却轻松不少。   “小肖,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公司里,迎着大金毛颇具威胁性的眼神,实在无法忍耐的李芸淑硬着头皮装病态,不由分说把文件摆在肖茹桌前,想故技重施。   【宿主!拒绝她!】大金毛果断道。   肖茹一震,“正好,我也不舒服。要干的活好多,忙都忙不过来。这个月的出入库记录你帮我做吧?等会,我发给你。”语速飞快,说完作势要点企鹅。   李芸淑噎了小半天,委委屈屈地咬牙道:“不了,我自己都很忙。”   蓝玲飞鼻孔里哼出不屑的轻笑,自以为别人听不到;中老年仓管脸黑如锅底,又被大金毛瞪回去。   肖茹选择性忽略,转头看大金毛,感激笑笑,【谢谢你,L君。】   拒绝一个人,或是面对无礼的责难,真说起来维护自己很容易,但不知为何,每每临到关键处,她总是被一股气堵在胸口,什么话都说不出,导致她把自己搞得极累极累,讨不了好还里外不是人。   现在被大金毛这么一刺激,气通了。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蓝玲飞再也受不了繁琐的工作,转向肖茹,“小肖,这个月的账务帮我做成表格。”   肖茹想张口,立即被熟悉的闷气压着。   见肖茹不情愿,蓝玲飞又道:“同事之间帮帮忙吗。”   【宿主!】耳畔再次响起大金毛的警告,瞬间肖茹通体舒泰,“我的出入库记录还有好多没做完,要不你有空的时候看看吧?同事之间帮帮忙吗。”   蓝玲飞脸色刷地铁青,转回头不再说话,然后不管干什么都故意弄出很大声响,直到下班,蹬蹬蹬踩着恨天高走了,招呼都不打,还撞到铁架崴了脚,当即全身冒火。   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在生气,且她生气的对象,是肖茹。   对此,肖茹没有任何表示,只再次微笑着看大金毛,【L君,你是功臣。】   大金毛相当满意,【宿主知道就好。】   所以,宿主终于知道他的用处了,噢耶!   连续过了几天按时上下班的日子,肖茹的作息正常了,傍晚还带大金毛外出散步,回来又能正常做晚课,供养地藏王菩萨,她甚至能给断了N久的坑重新撒土,这样的生活,怎一个美字了得!   只是,私生活变好的同时,她发现自己的工作环境不知不觉变得艰难:一个两个看她的眼神都诡异莫名,某些曾经态度尚可的客户不得已和她谈工作时带了情绪,有的甚至挺无理的。   但换个角度说,这已经是相当理想的状态了。   曾经伪·系统L君,自作主张地将宿主放入静止的空间,本意是想让宿主得到充分的休息,没想到弄巧成拙,折损了宿主的福报。   17秒,17天内的运势急转直下。   原本,肖茹和蓝玲飞应该有牢狱之灾的。   李芸淑看似萌甜无害,其实观察力敏锐,心机也重。   刚来公司几天就察觉了蓝玲飞吃回扣、报假账、大肆侵吞赠品、利用公司资源自己做二老板的事,数额估计很惊人。   这件事不止肖茹,所有在蓝玲飞到来之后离职的妹子都知道,毕竟同个公司的,距离如此之近,蓝玲飞本人又有点自负,在看不上眼的同事面前不屑于伪装和扫尾巴,或者看到骨头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丝毫没意识到大家只是在装傻。   只有李芸淑决定捅出来,但她本人不能直接扯上干系。   于是她抽丝剥茧地查到一些,又广撒网,勾-搭了几个吃了暗亏却不知情的客户,铺垫了一个多月,终于准备收网,临门一脚时却出了变故。   蓝玲飞那天清晨出门上班,看到一个老人倒在路边,口吐白沫,又看到人来车往,愣是没谁靠近,反远远绕着走,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想起自己走失的外公,恻隐心起,拨了110,然后开她的小电瓶车继续赶路。   虽然最终那位老人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救回,但她的行为引发了全国对良心的再次拷问,以及遇上相似事件时的正确做法的热烈讨论,算是传递了正能量。   而因为水表车封道,难得从外地旅行回来的老板娘嫌麻烦没和那位贵州客户见面,免去了蓝玲飞暴露的危险。   也免去了肖茹被无辜攀咬,又被气头上的老板娘迁怒,索性一起送局子的灾祸。   即使肖茹真的无罪,被释放后,还是被周围所有人戴有色眼镜审视,被房东赶出房子不说,三千块押金都没退,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两百块钱,只得哀求老板娘暂时让她住在公司里。   起初老板娘有点心虚,因为深知正是自己的一时之气才把肖茹搞成这样,面子下不来,答应了,但日子一久,又颇有微词,何况这个员工的存在不正是提醒她自己犯过的错误?索性快速招人并把肖茹炒了,还不结工资,叫人到领薪日再来。   失业又流落街头的肖茹,在连续倒霉的第十七天,被抢劫了,钱包、证件、手机、行李……   那本是肖茹应该面对的未来,但在伪·系统L君的补救,宿主本人的努力下,变成了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对此,伪·系统L君勉强满意。   赵思贤所做的一切,大金毛很快知晓,但他觉得没必要告诉宿主,平白的添堵,何况这已经是宿主在这家公司的最后一个月。   在他的帮助下,宿主已经谈好了新工作,也提交了辞职申请,就等做到月末,收拾收拾走人。   现在的大金毛,在宿主和某些不长眼的客户商谈时静静坐在一边,无声表示着支持和守护,于是,那些客户再怎么有情绪也不敢太过。   最后,哼哼,赵思贤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5: 那样的寺庙朕这片地区有一座,每个月初一十五中午接待来客,提供免费斋饭,特别好吃【馋 其他时候是每天早晚做功课,提供早餐。 【注6: 许多佛教徒之间互称师兄,无论年龄与性别。 ☆、9.逃跑的新娘   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呢?   先说李芸淑,只要是同性,接触过一段时间后都不太可能喜欢她,因为她是典型的公主病患者,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抢身边所有同性的风头,在背后很有技巧地上眼药,拆台,并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但她很轻易就能给男人带来欢乐。大部分男人,一见到她的脸,一听到她的声音,甚至只要想起这个世界竟然有她,都会发自内心地高兴。   同时,她守住了自己最初的底线,和男友恩恩爱爱,并没有因为任何事出卖过自己的身体。   再看蓝玲飞,典型的好人家出身、不苟言笑循规蹈矩的样子,做出的那些事,进去吃个几年十几年牢饭绰绰有余,所欠款项全家当裤子都还不清,老板娘还有不少关系,一怒之下判个无期也不是不可能。   但其貌不扬的她拥有许多女人羡慕不来的体质:专吸引好男人。   那些男人或许不起眼,但认真又踏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何去得到并为之努力,同时也愿意给予自己的伴侣最大程度的理解和尊重。   最重要的,即使看到李芸淑那样的美女,也能做到目不斜视。   无论他们是出于没有条件变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妄自菲薄,不自我膨胀好高骛远,不耍手段,人做到那种程度其实是相当难得的。   那样的男人,可遇不可求。许多女人可能穷极一生都遇不到一个,他们却走马观花似的陆续出现在蓝玲飞身边。   可惜比起李芸淑,蓝玲飞更是个隐性玩CP的高手,那些男人来一个走一个,来一个走一个,都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破了不少财,必要时还有了亲密接触,却总是因为各种不得已的情况分开。离开后许久,他们还心心念着蓝玲飞的好。   这也是一个容易引起同性公愤的女人,却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她给整个社会添了笔光彩……   为什么她们不能一坏到底,自己玩死自己?就算玩不死,也好给所有人理由厌恶、唾弃,然后爽快地打脸啪啪啪,踩在脚下咔咔咔?   为什么即使是真正的好人,也能从她们身上找到不少缺点,并无限放大,好让所有人有理由厌恶、唾弃,然后爽快地打脸啪啪啪,踩在脚下咔咔咔?   现在轮到那个造谣生事的赵思贤……   夜晚的出租房,小奶狗纠结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告诉肖茹那个女人做过的事。【宿主,她惹上了麻烦,明日零点是最后期限。】没几个小时了,若是到时候回不来,魂魄就得永远被困在那个空间,几乎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日。   他知道,既然帮得上忙,无论如何宿主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他膈应,那样的世界又不是一点危险都没有,何必呢。   难怪最近大家都是这种态度。肖茹总算懂了,默念几声佛号消去火气,道:【没关系,去吧。】   小奶狗脸色不太好,【宿主,这次可能不太顺利,建议随身佩戴点香灰。】   好办。肖茹去翻抽屉,【你要不要?L君?】   小奶狗摇头,【不需要,宿主。】   是吗。肖茹拿出两个没用过的塑料封口袋,拉开供台的帘子,将香灰装进去,封好口,擦净,放入上衣的口袋。   其中一个,是给赵思贤准备的么。   小奶狗默默看着,等宿主就绪,发动力量。   转眼间肖茹和她的小奶狗站在某个荒郊野岭。   黑遂,无光,空旷、漫无边际的空间,森然而阴冷,阴气宛如实质,丝丝侵入肖茹皮肤,感觉骨头都要冷透了。   轰——   伴随空间被炸裂的声音,突然一群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呼啸着从头顶上空飞过,压迫感十足。   很有《聊斋》和《倩女幽魂》片场的气氛。   曾经陈婉儿的梦境与夏芸的臆想空间,已经让肖茹大开眼界,没想到比起这里,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啊。   手摸摸上衣口袋,确定东西还在,肖茹总算有了点底气。   慢慢往前走,没有时间,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四周一片黑暗,但很奇怪,她能“看”清不远处眼前的所有。   不知怎的她和小奶狗进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宽敞房间,阴气更重的地方,闹得肖茹更加不适。   房间里点着不甚明亮的烛火,几个面色青黑、表情僵硬的女阿飘正在给赵思贤沐浴,手法娴熟,干脆利落,不发出半点声音。   橡木澡池,鲜红得快滴血的玫瑰花瓣,冷香扑鼻的胰子,洗完擦干还给她全身边涂香膏边有技巧地按摩,再梳头上妆,穿上大红色的嫁衣。   衣襟故意开得极大,最大程度地展露香肩和胸前大片雪白的皮肤,有些色-情的意味。   而赵思贤,从头到尾睁着眼睛,却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能任自己被随意摆布,最终她满是惊恐和绝望的脸被红盖头遮住。   【宿主,那妹子在梦里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被某个非人的众生抓来,送给老黑君做压寨夫人,但老黑君没看上她,就转手送给自己的一个手下。】小奶狗解释,【她现在处于魂魄离体状态,这已经是第七天,必须在零点前赶回去,否则必死无疑。】   【该怎么做?】现在的肖茹和小奶狗处于这个房间的不同维度,还做了避屏,可一旦念经的话,势必引起对方警觉吧。   许多事,即使小奶狗没科普过,肖茹自己也有了概念。   【等进了洞房,新郎官招呼其他众生在庭院喝酒,那妹子就落了单,机会只有一瞬。】   肖茹的呼吸有些急促,【好。】   【不,宿主还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你毕竟不是那个世界的众生,还是和那个妹子一样的生魂状态,只要进入那个空间,他们立刻就能察觉。】   是吗。小奶狗这么说,肖茹的血压当即飙升,心跳如擂鼓,快冲出胸膛。用力握拳给自己打气,她沉重地做几个深呼吸,【嗯,我知道了。】   给赵思贤收拾停当,一个看起来年龄稍大的女阿飘在她手里塞入一条扎着朵大花的红绸带,自己拿着绸带另一头,牵她往外走,其他阿飘规规矩矩跟在两侧。   轰——   七拐八拐,终于走出偌大的四合院,赵思贤的身体缓缓升起,下方凭空多了一块红丝绸质感的薄毯,随即又是黑压压的什么东西承载着薄毯和赵思贤急速飞走,发出巨响。   奇怪的是肖茹和小奶狗即使没挪动脚步,也能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仔细看了看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蜜蜂大小,外观如鸟类,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的众生,不知数量。   到了新地方,古代军营一样的建筑群,圆顶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衬得最后方唯一的一栋七层高的中式楼房非常醒目。   新郎官和其他众生已在大营外等候,拒马收在门两边。热热闹闹地举行完仪式,新娘被送入楼房第七层,最东部简单大方的房间。   感觉得到这里的主人不怎么讲究吃穿用度,一切以实用方便为主,这个房间估计是为了婚礼才特意做的点缀,已经尽可能地往奢华方向靠拢了,勉强收到了些成效吧。   终于等到赵思贤独处,侧耳聆听大家远去的喧闹声,小奶狗正要带肖茹穿过空间壁垒,没想到一个女阿飘突然推门而入。   掀开红盖头,女阿飘传音道:【逃吧。否则再过不到两个小时,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拍拍赵思贤的肩,赵思贤竟然能动了,刚要尖叫,就被女阿飘用念力堵住。   【这个可以阻隔生魂气息,只要你不出声,也没被看到,就没有众生知道你的位置。】女阿飘说着递上一只深绿色锦囊,【往东逃,不要停,不要回头,不要怀疑自己,听到有人叫你也不要答应,在心里答应也不行。事不宜迟,尽快!】   【你为什么帮我?】赵思贤迟疑抓着锦囊,有些不可置信。   女阿飘闻言,微微勾唇,安静笑了,凝视赵思贤,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她道:【我叫大楚,前世的你,叫我大楚姐。】   赵思贤愣了愣,不知为何灵魂深处升起熟悉的悸动,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别光顾着发呆,快逃!】大楚说着领赵思贤往外走。   躲躲闪闪躲躲闪闪,终于在大楚的帮助下出了营地,赵思贤微不可查地松口气,下意识擦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但依旧紧张。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思贤,你今世的名字叫思贤对吧?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聚,当然不是这种场合。】   赵思贤点点头,简单话别,开始长途奔逃。   然后……   东边是这边没错吧?   空旷的荒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整个世界感受不到一丝光亮,但她也能很清楚地“看”清不远处的周遭。   两只脚深深浅浅地踩在杂草与乱石上,好几次差点摔倒的她,拼命捂嘴,生怕自己呼吸太大声,或不小心叫出来,前功尽弃。   渐渐跑偏了,但她本人毫不知情。   别怪她路盲,从小到大根本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何况又是这样的地方。   【宿主,她跑偏了,看情况还会越来越偏。】小奶狗道,还以为不需要他们出手呢。   【可是我一出去就会被发现。】那妹子好歹有个阻隔气息的锦囊,肖茹有些担忧。   这么想着,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肖茹和小奶狗循声望去,看到大楚骑着白马远远而来。   赵思贤的身体绷得更紧,慌乱中绊倒自己,结结实实扑倒在地,却牢牢记得不许出声的警告,愣是咬死牙关一声不吭,一咕噜爬起来继续跑。   大楚的马很快停在赵思贤身侧,【我考虑了下你可能不认识路,就弄到了马,再送你一程。】   赵思贤总算放下心,任大楚拉上马,大楚再一挥马鞭,马再次疾驰。   肖茹和小奶狗一寸不落地跟着。   初次骑马,对赵思贤来说是不太愉快的体验。腿张开到难以想象的大,合不拢,不好使力,极难保持平衡,但可能是求生欲激发了极大的潜能,又有大楚看着,她摇摇晃晃地愣是没跌落。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个几乎要通天的龙卷风,钉子般固定在原地,散发出巨大的能量,隔老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它的威压。   大楚停下马,示意突兀的龙卷风,【只要穿过那个龙卷风,你就能回去了,过程会很辛苦,但记住我说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拼命往前,拼命想着自己能够回去,不要出声,不要怀疑自己,有人叫你也不要答应。】   “嗯。”赵思贤下意识点头,没想到未落音,又是轰——的一声,空间炸裂,天空大地,下半身拖得老长老长的黑色高大的影子,四面八方飘来,迅速聚拢,围着二人一马颇具威胁性地转啊转。   坏了!那妹子忘了不能出声的警告,被发现了。   【新娘跑了!】   【大楚!你好大胆!】   【想跑?没那么便宜!】   【叛徒!】   【你是逃不掉的,乖乖和我洞房,再让我在零点的时候当点心吃了!】   【抓住她们!】   ……   各种纷乱的声音一股脑地冲击赵思贤和大楚脑海,引得她们头晕目眩,赵思贤几乎要喘不过气。   【快跑!时间不多了!】大楚僵硬地要扶赵思贤下马,可赵思贤已经被吓破胆,啪叽往下掉,再无动静。   “无可言思般若度,不生不灭虚空体。各别自证智行境,三世佛母我敬礼。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双掌合十,肖茹缓缓迈入空间,念着《心经》,朝赵思贤的方向走去。   猝不及防的黑影被弹出一大段距离,反应过来后纷纷炸锅。   【什么情况?】   【林锦青,你什么意思?】   随着肖茹的步伐,脚下出现一条黯淡的银色的河,蜿蜿蜒蜒,却感觉不到水的流动。   河面上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做了个人类无法模仿的表情,飘起,绕了肖茹两圈,然后在她脖子后吹气。   瞬间,寒森森又黏腻的感觉爬满身,肖茹脑子的血液清空,头晕乎乎的,难以形容的难受,快撑不住自己。   但她没理会,强迫自己静心,经声和脚步不停。   走到赵思贤身边,俯身,想扶起人,未曾想赵思贤一被碰到就失控地尖叫,手舞足蹈地挣扎,肖茹的经声顿了顿,气息也弱了,立即被趁虚而入,铺天盖地的黑影猛地朝她面门撞,一时寒气更甚,身体说不出的沉重和恶心。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继续凝神念经,压力才稍微小了,但肖茹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小奶狗一个定身术定住赵思贤,肖茹边念经,边掏出一个装着香灰的封口袋,塞进赵思贤手里。   香灰一拿出来,四周的黑影又淡了些。   【林锦青!】   肖茹索性盘腿而坐,努力忽略地上的不适,和不停在她后颈吹气的那张脸,合眼安心念经。   时间真的要到了呀!小奶狗不由焦急,很快被一阵威压压趴在地。   对付不了正在念经的肖茹,对付一缕神识幻化而成的小奶狗还是绰绰有余的。   宿主!小奶狗无声挣扎,却不敢打扰。   “揭(gā)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三遍《心经》后,重复念诵心咒,渐渐的,赵思贤安静下来,所有的黑影消失了,肖茹身后的脸也消失了。在大楚和白马的注视下,二女一狗转入龙卷风正中央。   巨大的漩涡,如成千上万细小的刀片,呼啦啦割向她们的皮肤,撕扯她们的身体,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   对此,肖茹的对策是不停念诵心咒,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金色的佛光洒下来,笼罩在他们身上。   待肖茹认为心咒念得差不多时,又转入下一环节:   “南无敬礼师,敬礼佛,敬礼法,敬礼僧,敬礼大佛母般若波罗蜜多。我之一切真实语当愿成就……”   随着念诵,在关键地方大力拍掌,最终以“我稽首礼佛”收尾。   再次睁开眼睛,肖茹和小奶狗已经回到出租屋。   灯还亮着,却稍显黯淡,四周同样静悄悄的,肖茹却清晰地感觉到几许闷气和沉重,整个环境和自身的温度比以往低,是负面影响未完全消除的迹象。   按仪轨把剩下的九遍《心经》念完吧。   结束后总算轻松许多,肖茹转向小奶狗,【L君,大楚姐和赵思贤她们怎么样了?】   小奶狗用千里眼瞅瞅省城市级医院的某病房,在已然苏醒的赵思贤身旁笑不停,赵思贤本人却毫不知情的大楚,收回意念,【宿主念经并把功德回向给她们,所以大楚脱离了那个空间,跟在赵思贤身边。赵思贤醒过来了,只是灵魂的损耗恢复不了,除非另有际遇。】   【是吗,那就好。】肖茹欣慰笑笑,试探着轻声道:【林锦青?】 作者有话要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赵思贤   丑陋,是女人一辈子的悲剧。   这个道理以前我不明白,也不怎么把自己脸着地出生的外貌放在心上,但遇上李芸淑后,我彻头彻尾地懂了。   以前的我,哪怕听到别人对我的脸、我老气过时的穿衣打扮挑刺和嘲笑都能置若罔闻,同样也是遇上李芸淑后,渐渐在意起来,然后愈发严重,发展到后来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   我宁可自己永远不懂。   因为,以前的自己,多纯朴,多轻松啊。   李芸淑,没遇到前你绝对无法想象世上竟然有她那样极品的女人。   起初她大方活泼、开朗健谈的外在表现,确实像光一样吸引许多不明真相的女同胞靠近,可稍微相处过后……   她会突然翻你的口袋,掏出里面的东西,当众大呼小叫;会趁你不在时开你的书包,翻阅你的电话记录本,和大家一起边看边笑;会擅自将你的纸巾和面包据为己有,挪用你的私人物品,拿走你的零食当做自己的招待别人;会检查你的钱包和饭卡里到底有多少钱……   你很生气,她却一副置身事外毫不知情的无辜样子,事发后实在赖不过去就装可怜,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误解和伤害,觉得作为好朋友的她应该大度,不应该和你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斤斤计较。   所有的男性都站在她那边,火气旺的立刻炮轰你,阴险点的事后时不时针对你,人前人后给你穿小鞋,让你难堪。   他们表现得像保护公主的骑士,一马当前义不容辞,而你,是欺负公主的大魔王,活该被虐。   她会把自己的分内事一股脑全推给你,你还不能拒绝,因为所有男人都在看着,你怎么忍心让如此柔弱可爱的芸淑妹妹累着呢?没看到人家身体不舒服吗?   那些男人,在她面前像朵盛开的傻壁花,热情真诚,善解人意,在你面前胸口却时刻燃烧着一团名为正义与信念的火,无论你是否满足了她的愿望,更无论她的愿望有多过分。   可事实上她的脸色比其他同性的不知红润多少倍,长得又胖,典型的享清福相。   最恶劣的是,她经常在背后很有技巧地说你坏话。相处一段时间下来,你会突然发现,自己只剩她一个朋友,而且她身边的女人,怎么都那么讨厌呢?而且,明明以前还说得上话,为什么她们愈发排挤你?   我是迟钝,大大咧咧,许多事都不往心里去,但总有了解的一天,然后迅速和其他同性疏远她,但大家同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不好当场撕破脸,怎样才能完全摆脱?   对了,她还很喜欢抢其他同性风头,尤其喜欢抢异性朋友。如果你和哪个男人关系较好,哪怕只是在随意寒暄,讨论作业,只要她看到,就一定过来不着痕迹地搞破坏。   而那些男人呢,一看到她,就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当然,也忘了你正在身边的事实,更忘了曾经约好的,答应过你的事。   我原本不在意,真的。   直到高中毕业后,她又很狗血地来到我正在工作的服装商场应聘,最后被安排在我的班次。   因为有初中同窗这层关系,她理所当然地过来套近乎,我都随便敷衍,很快老板和所有同事看我的表情变了,明面上还不和你说,只暗搓搓地投来各种凉薄和审视的视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远远对你指指点点指指点点,你一路过他们就全部闭嘴,但不友善的目光仍然跟着你。闹得我完全懵圈,到底哪里出了错?   那时,有个男人追我。   他未必有多喜欢我,只是太想脱单了,正好看到我也空窗,就找上门。   我犹豫几天,觉得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会不会太惨,就答应了,但是没半个月李芸淑来了,那个男人的魂当即被勾走。   没事,我还年轻,输得起,何况那个男人本来就没多喜欢我,我也没多喜欢他,好聚好散吧。   让人受不了的是李芸淑又开始装受伤的白莲花,两只眼睛水汪汪忽闪忽闪的,全是被误解被欺负还隐忍大度的委屈,“你男朋友,好像喜欢我耶……”   真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很无辜,她不想的,她是受害者,所以你不要生气,不要和她计较好不好?   她全身都在散发这个气息。   许多人默默围观,他们心里的天平向谁倾斜,用脚趾头也能想到。   啊,我又被动成为了白雪公主的恶毒后母啦。   “正巧”被前男友看到,怜惜之心大起,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批,口沫横飞,还不让我插话;而她假惺惺地在一旁劝,越劝越火上浇油。很快,我又沦落到了熟悉的众叛亲离境地。   天地良心,从头到尾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还有那些不明真相就把我当反面教材以讹传讹的家伙,是男的我祝你们长命百岁并永远孤独,是女的我祝你们的另一半心里永远存在白月光,或朱砂痣,不用谢!   一气之下我辞职了,去广东继续帮人卖衣服,每个月的底薪加提成丰厚,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不多久又谈了个男朋友。感觉得到他是真心喜欢我的,虽然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不太懂浪漫,但体贴入微,善于倾听,对其他美女能够做到目不斜视,看似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人,我觉得自己快沦陷了。   两年后,我和他一起回到生我养我的小镇,约好了见我的父母。   他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   可现在他每日每夜对李芸淑献殷勤,用曾经对待我的方式对待她,黏黏糊糊的,他们还住到了一起,双方家长已经见过面,预计年后结婚。   他是我已经在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极品的女人!   那些男人眼睛都瞎了吗,她除了那张脸和油滑的嘴外还有什么优点,有我也不承认!   不就仗着自己漂亮吗?漂亮的话做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吗?   演技超极烂,行迹恶劣,说话做事前后不搭自相矛盾,那些被灌了迷-魂-汤的男人却照单全收,也就罢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生如戏你们爱怎么演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凭什么拉我做炮灰?!   那些男人,在她面前像朵盛开的傻壁花,全是激情和善意,负能量却全往我身上倒,完全看不到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我得罪你们了吗?凭什么?!   如果我也拥有她那样的美貌,如果……   好恨!好恨!好恨!   某天深夜入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毫无预兆地从外面推开我上了锁的房门,望着我的眼,露出职业微笑。   他的头发乌黑莹亮,如瀑布般随意披散在身后,长过腰际,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暗红色古装,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脸,但直觉告诉我肯定超级英俊,也能清晰感觉到他的神态变化。   梦里的福利吧。   【您好,我是位面旅行商人,正好路过,听到了您的心声。想要出众的美貌吗?只需三钱,您就能如愿。】【注7   什么情况?而且,三钱是什么东西?   【这是试用装,客人如果满意的话,再谈买卖不迟。】他说着在我的梳妆台上放下一只小白玉瓶,【对了,记好我的手机号,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我联系,保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随即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我拿起一看,相当灵异地只显示5391四个数字,连着一个*的符号。   再次抬头,发现他已不知所踪,走到梳妆台边,拿起小玉瓶,倒出里面的东西,发现是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七八颗。   这种情况是不是太诡异?   但,试试吧,搞不好真的有效呢?   反正是在梦中,不要紧吧……   迟疑小半天,我到底经不住诱惑,把所有药丸倒进嘴里。   天好蓝啊,云好白啊,在大太阳底下,撑着一把粉紫色天堂伞走路的女人,好漂亮啊……   我不知道那场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醒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小玉瓶,但手机里千真万确多了5391*的符号,我也确实变美了。   皮肤可白可白,身材变苗条了好多,不像李芸淑那只碧池明明肥头肥脑满面红光却硬装病西施,我是真的病弱扶风,柔若拂柳。   我学会了戴面具,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接近她,和她说笑,聊天,东游西逛,买东西,守大排档夜宵摊,泡吧……对她的惺惺作态微笑应对,全然不往心里去的样子,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相处得跟真·闺蜜似的,但我俩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捅破罢了。对此,那些男人直呼上瘾。   因为,我也是美女了。   美女,无论如何,都是赏心悦目的。   何况现在两个美女站在同一幅画面里。   只有我男友。   至始至终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多相处一分钟,他的心,已经完全被那只碧池迷惑了。   他甚至当我空气,当我和他甜蜜过的往事不存在。   为什么?是我还不够漂亮吗?   渐渐的,我开始焦躁,不由拨打手机里5391*的符号,却迟迟没有回应;深夜好不容易睡着,他也不再入梦。   不!   不可以!   我故意给那只碧池的同事造谣,因为共享负-面-消-息是最轻易拉近人和人之间距离的方式,同时,为了让他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行啊。   可是,得罪我的人是那只碧池,仅是那只碧池,和她的同事有什么关系?   但我还是说了,腹稿打得好好的,奇怪的是竟没有谁表示怀疑。   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痛如刀割,看到大家想也不想就选择了相信,并义愤填膺地声讨起了那个无辜的女人,地图炮绝大部分女性,乃至批判整个社会的不良风气……我说不出的煎熬。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之一。   要命的是,即使这样,他依旧疏远又客气地附和两句,就继续把我当布景板。   5391*,你在哪里?   出来!求你出来!   我要变得更美,让他重新把视线放在我身上,重新宠我,爱我,永远不离开我,永远不移情别恋;我求你,5391*,快出来!   我不要再孤零零一个人,不要每天关起房门面对白花花的墙壁,帮我!帮帮我!   怀着强烈的执念跑在街上,紧急刹车声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红灯,仓促之间停住步伐,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   中年男司机探出头好像在骂,一道说不清阴冷还是温暖的白光自上而下笼罩着我。   抬起头,我看到那晚梦里出现的男人飘浮在半空中,依旧看不清脸,但能清晰感觉到他在凝视我的眼睛,笑容温柔而包容。   【考虑清楚了吗,我尊贵的客人?】   “是的,我要买药!你有多少,只要付得起的我全都买了!”顾不上被磕破的伤口,我急切地说。   【只需要三钱,谢谢惠顾。】   一只白色小玉瓶从他的方向缓缓飘来,飘到我眼前,我倏地抓进手里,“三钱是什么?”   他停顿片刻,悠悠然道:【你的一部分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注7: 一钱=3克。 在度娘查到人的灵魂重量是18-25克,还有21克和35克之说。 ☆、10.老板娘登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和任何三次元团体、人物没有关系么么哒。   赵思贤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搭长途车回E镇,踩着饭点到贵妇人日化品有限公司找肖茹,约到小炒店说要请客,肖茹允了,到地方分别点了份素菜杂炒。   二人相对而坐,赵思贤慎重道,“谢谢你救了我。我不知道如何报答,但真的非常感谢。”   她一睡醒来,匆匆做了康复训练,就马不停蹄往E镇赶,所以脸色有些憔悴。   她当然记得那七天内发生的事,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还为自己的迷失而羞愧。她以前真不是这样的。   “不客气。”肖茹不以为意笑笑。   “那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赵思贤斟酌片刻,还是把曾经恶意造谣的事说了,哭得泪流不止,小炒店提供的劣质卷筒纸很快耗去一小半,“抱歉……我,……会向大家解释清楚的……”   “嗯。”虽然很有可能是徒劳,但人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下决心改过,努力减少负面影响,应该予以谅解和支持。   现在的赵思贤,皮肤依旧呈不健康的青白,整个人很虚的样子,肖茹想了想,还是道:“你的灵魂已经出现了严重损耗,生命力和运势也受了影响。有兴趣的话,什么时候做做慈善、念念经吧。”   赵思贤一愣,点点头。当时看到肖茹念着经不顾危险地登场,救下她的样子,超级感动,而且她其实也正有此意。   “对了,你知道大楚姐她……”   肖茹看了脚边的大金毛一眼,“她没事,不必担心。”   几天前,毫无预兆地说出林锦青三字,不出意外被含糊过去,只得到了对方信誓旦旦的“绝对不会欺骗宿主”的保证。   肖茹并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类型,既然对方不说,她也不再深究。   闻言,赵思贤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她的前男友,也应该彻底放下了吧,巴巴念着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渐渐黑化,变得不认识自己,有什么意思?   她还年轻,醒悟得不晚。只是,以前的小男友,真的很爱她,对她很好呢……   这么想着,赵思贤略微苦涩地垂下眼帘。   “我不久前听到一个故事。”L君说的。肖茹在心里补充一句,继续道:“说的是前世,某大户人家一个不受宠的姨娘死了,那家主人本打算往乱坟岗扔掉了事,但姨娘的两个陪嫁丫鬟动了恻隐之心,都掏出自己私房钱,一个给姨娘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另一个买了张草席,托人安葬。”   赵思贤云里雾里,但还是认真听着。   “转世后,为了报恩,投胎成男人的姨娘给了第一个丫鬟一段认真美丽的恋爱,给第二个丫鬟一生的守护。前世那两个丫鬟就在争,第一个丫鬟明显占上风,做了些过度的事,今世则反过来。”肖茹看向呆滞片刻猛瞪圆眼的赵思贤,“我们今世得了什么因,都是前世造成的果,所以,放下吧。”   【而我,前世是你的好姐妹。】大楚就在赵思贤身边,俏皮望着她的侧脸,眼里满是眷恋和笑意。   吃过午餐,肖茹和赵思贤站起,转个身就看到不远桌的蓝玲飞、李芸淑、小男友,三个成年人桌上竟然只有一盘杂炒和三碗米饭,看气氛分明是刚偷听完的样子。肖茹礼貌笑笑,微点个头算打招呼。   前世因,今世果,他们和她的相处模式,或许是她前世修得的吧。   尽量看开些,不要往心里去,就当还债了。   四人一脸懵懂地看着肖茹,这个女人刚才和赵思贤说了什么?为什么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真不是故弄玄虚?   对了,王大胜说过今天中午要带她去吃免费的素菜,怎么现在还没动静?   明显没吃饱的李芸淑拨通王大胜的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就巴拉巴拉一通有的没的,然后貌似不经意地进入正题,“大胜哥,都这个点了,你吃了没有啊?”   【你好。我水表局的,请问你和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李芸淑背上一寒,躲瘟疫似的迅速掐断信号。   大金毛幸灾乐祸地竖起耳朵,【宿主,王大胜进去了,他的后台也倒了。】   【嗯?】肖茹不明所以。   【数罪并罚,一粒花生米绝对跑不了。】而且水表局还要排查那只牲口的人际关系,李芸淑和蓝玲飞榜上有名,虽然到最后肯定不痛不痒,但能恶心她们一阵也是好的。   大金毛惬意地两眼微眯,知道那些人过得不好,他就放心了。   ######   蓝玲飞和李芸淑被请到水表局协助调查,不大的公司只剩肖茹和中老年仓管二人。   简直要忙成狗了,像打仗一样从上班转到下班,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出入库统计、药品明细和各公函、文件是她的分内工作,但进货、点货、出货什么的则是三个妹子以及仓管共同分担,现在只剩两个人……   蓝玲飞和李芸淑的部分工作也压在肖茹肩上,一整天下来快崩溃了。基于此,老板娘再次从闺蜜家开的幼儿园里拉来三个妹子。   说是再次,也是有缘由的。   新劳动法出台后,理论上,老板娘应该给全体员工买保险,但她舍不得出那份钱,就挂了她闺蜜家幼儿园老师的号,专门应付检查用的。   反正上头不可能一一核对,知道的也装聋作哑,走走过场再去饭馆搓一顿算完。   所以,肖茹和那三个妹子,真的不是第一次见了。   这家公司的老板娘名叫柳慧梅,算是新中国最早下海的那批人之一,经营着一家日化公司,和若干家零售店。最巅峰时候开了十七家店面,又和许多商家保持合作,辐射四周各镇;自己从厂家进货自己卖,少了中间商的差价,做零售商的同时还做二道贩子,别提多赚了。可惜近几年做日化品的遍地开花,同行之间竞争激烈,她家的价格又始终高居不下,有时把近期货、过期货、假货掺杂着卖,还经常看人下碟,客户也不是傻子,于是生意渐渐萧条,店面缩减到现在的三家。   差不多五十岁年纪,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所以皮肤靓白细嫩,光泽度极高,不见一丝细纹,却千真万确没在脸上动过刀,更没注射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即使这样,她的肤质也远远比二十岁出头的李芸淑还要好。   她的肌肉虽然有点老化和松弛,但单看身材和走路姿势,真的会误以为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   二婚,带着个大学毕业不久的拖油瓶女儿,并给现在的丈夫生了个带把的,所以深得丈夫宠爱。她就像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是“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真实写照。   此外,由于背着成功女企业家的光环,事业爱情两得意,为人爽朗、奔放、热情,保养得又好,在她那个年代的人群里相当受追捧。   此时的她,戴着一顶南洋风情的大花帽子,染了红褐色头发,陶瓷卷披散两肩,绣了眉,纹了唇,身穿收腰的大碎花连衣长裙,几乎要长过脚踝,脚踩中粗跟名牌凉鞋,领着三个妹子匆匆登场。   看到大金毛,已有心理准备的柳慧梅依旧吓一大跳,“肖茹,你真把狗带到公司来了?”   这里是工作的地方,又不是公园,带什么狗啊?这么想的她,完全忘了之前肖茹曾经向她请示过,而她也同意了的事实。   “是啊。”肖茹忙得昏头昏脑,抽空答道。   柳慧梅微微不悦,“可我记得你这几天是按时上下班的。”   当时肖茹给出的理由是路上太偏僻,且下班很晚,不安全,但是那有什么关系?   何况现在对方按时上下班了。   柳慧梅知道这个员工认真负责,时常在她的要求下加班到很晚,于是渐渐的,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晚归的时候都会特意绕道经过公司,看到门开着,灯还亮着,才放心。   偶尔,她会为之动容,尤其得知人家某天凌晨两三点回家的路上被三个不认识的男人围殴,更是达到巅峰,但只是偶尔罢了。   钱总是不多,她要保证更高品质的生活,怎么办?节约人工成本不失为一个办法——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而且,没觉得肖茹帮了她什么啊,不就是下班晚了点嘛,不就是挨了顿打嘛,又没死人。何况,她千真万确想过要为肖茹买保险,加薪,介绍男朋友,也做了口头承诺,还不止一次,虽然至始至终没兑现过,但不影响她被自己的大方、善良与宽和深深感动。   哦,原来成天神隐的老板娘知道。肖茹手上动作不停,毫不意外道:“抱歉,梅姐,从公司到出租房的路实在太偏了,大白天也很暗,经常就我一个人走。而且,L君很安静,不打扰大家工作,有天下午来了个暴-露狂,还是他赶跑的呢。如果真有影响的话我把他拴在门外吧?”   自觉碰了颗软钉子的柳慧梅脸色一沉,“随便你!”转向身后的三个妹子,“你们这两天就在这里帮忙,往后看情况再说。”又看向肖茹,“肖茹,在这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都说过了过段时间会轻松一点了,不然我给你加工资?”   肖茹微不可查地微微笑,同样的话听了无数遍,早免疫了。无论如何,任何承诺永远都不能往心里去,否则失望的绝对是你自己,但加班和扣钱必须牢牢谨记。   作为资本家,老板娘总在踩着员工的底线行事。每月工作时长经常超过500小时,人都要升天了,还被骂光拿工资不干活,领到手里的薪水更是一月比一月少,上个月连450都没到。   再蠢的驴,总是吃不到吊在眼前的胡萝卜也腻了,再说人也不是铁打的,经不起长时间如此繁重的工作。这也是肖茹非要跳槽不可的原因之一。   “抱歉,梅姐。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   刹时,柳慧梅的脸黑得快滴水,“你爱怎样怎样!”亏她真心实意地想过要为对方加薪、买保险、介绍男朋友,没想到好心全喂了狗!好在那些事一样没做,不然,养出一只白眼狼来上哪儿哭去?   说完蹬蹬蹬往办公室走,她在那里安了特殊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清楚地看到员工正在做什么,还装了摄像头。   可惜,因为不舍得花钱租仓库,导致货物堆积死角过多,玻璃和摄像头形如虚设。   多了三个妹子,总算轻松许多,但也没好多少,因为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幼师,持证上岗,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突然被抓壮丁,业务不熟很正常。   终于熬到午休时间,肚子已在咕咕叫,但没有一个人走得了。   因为柳慧梅在紧迫盯人。   所有打工族已经累得没了脾气,柳慧梅却像毫不知情的样子。   大金毛一眨不眨地望向柳慧梅。   柳慧梅再次被吓到,总觉得那只狗透着邪性,“林叔,肖茹,还有三个美女,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不要太辛苦,忙完这点就可以去吃饭了。”   用的是体贴温柔的知心姐姐语调,说完摇曳生姿地走了,步伐比平时略快。   嘿,不要太辛苦?忙完这点?   那三个妹子扫一眼始终干不完的活,脸上隐隐可见怒气,很快和中老年仓管林叔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订餐吧,大家想吃什么?”待老板娘的红色别克驶过店门,肖茹转向大家。   呼……三个妹子和林叔终于放下紧绷的神经,松口气。   “我这里有名片和订餐电话。”仓管林叔道,立即引得三个妹子围过去。   【宿主。】大金毛道,【那个老板娘临时改了供货商,明天到货的一批婴幼儿用品是假货,只要卖出去,铁定出事。】   婴……幼儿?肖茹的呼吸微微凝滞。 ☆、11.不详的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的声音,回荡在脑海深处,一圈圈水纹应声而散。   如影随形。   温度逐渐降低。   夜幕降临。   偏僻的村庄,海观琴发现自己的意识不知怎的进入了一个少女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少女和她的小伙伴们离禁-地越来越近。   这个少女名叫苏敏,十二三岁,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类型,对某些东西的感悟力却比常人强。   滴答……滴答……滴答……   她发誓自己听到了水滴的声音,越靠近禁-地,那个声音越明显。   海观琴不仅感应到了外界的异常,也感应到了苏敏的心。   其他小伙伴却毫无知觉,只有被强行拉入试胆大会的苏敏和苏敏身体里的海观琴越发心悸。   “不要靠近了,好吗?”苏敏停下脚步,哀求道。   王丽丽不高兴地回转头瞥一眼,“你要不喜欢就回去吧,没人拦。”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不合群有什么下场,用脚趾头也想得到;何况她是村长的女儿,又是这伙人里的头,有的是权利。   那个……老一辈的人说晚上不要回头。   苏敏弱弱地想,到底怕事后遭到团体排斥,就硬起头皮继续跟着走,被刻意放慢脚步等待的何君大力推一把,低骂:“胆小鬼。”   杂草丛生的半山坡,五个平均年龄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艰难开路,终于一座不大不小的古墓映入眼帘。   这座墓的年代已不可考,墓碑上的字、四周的符文也被腐蚀得模糊不清。   但凭修葺程度依然可见当年造墓者的用心。   可惜始终没引起当地政-府的重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也不见影,只有盗墓贼曾经光顾过,四十多年前还闹出过什么事件,在村子里影响极大。   ——不可以接近这个地方!   这是祖训。   可惜天长日久,年代又几经动-乱,所谓的祖训,连同人类对大自然和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逐渐淹没在历史洪流中。   看那五个小女孩纷纷累得避开缝隙里冒出杂草,坐在石砖上,始终旁观的肖茹问:【L君,她是谁?】   指的是意识穿入苏敏身体里的女性。   小奶狗道:【海观琴。是宿主的老板娘和前夫二婚时生的女儿。】   好绕……肖茹的思维有点打结。   小奶狗忍不住八卦,【她的前夫,一连换了五个老婆,生的都是女儿,就抛妻弃女走了。终于第六胎生了个儿子,不是他的骨肉,但他本人不知情。】   所以,老板娘嫁给他是头婚,他娶老板娘是二婚?这么说就不复杂了。   肖茹本就不怎么关注别人的隐-私,所以很快抛到脑后。   是那前夫的问题,他没有男孩命,而且,前五个老婆都摆了酒过了明路,没扯证法律却认可,所以他的行为属于重婚;同理,老板娘柳慧梅现在也算重婚。   想想宿主兴趣缺缺,小奶狗索性不提,只道:【那座墓其实是个结界,封印着一个叫西斯的魔物。而海观琴妹子,祖上是这个世界的人,风光过。他们家族还是那座墓的守墓人,祖训要求子子孙孙必须守住那个地方,维持结界。但五百年前,一个女性家主死了丈夫,女儿尚不足月,亲戚贪图他们家的财产,和村里人联合起来,污蔑家主偷汉子,要点她天灯,并把女儿卖掉。家主为了保护自己和女儿,拼尽修为,施法逃离这个世界,前往宿主的位面。】   肖茹眼眸闪动,听起来很牛的样子。   【海氏家族已经有五百年没履行义务,旁系的那几家最初还用了点心,但久而久之,懈怠了,导致结界渐渐松动,四十五年前又被盗墓贼破坏过,现在里面的东西快出来了。】   这一局面的产生,海氏后人责无旁贷。所以海观琴的生魂才出现在这里,凭依在火力过低的苏敏身上,尤其苏氏和海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惜多年过去,家族败落,许多好东西又断了传承;现在的苏敏和海观琴,不过是两个灵感应稍强的普通人罢了。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声愈发清晰,就像滴在脑海里,如此之近,苏敏和海观琴不由发毛。   “丽丽,我们回去吧。”苏敏从身后小心翼翼拉了拉王丽丽衣角。   王丽丽脸一黑,再次回转头,“你要回就回!没人拦你!”   小奶狗默数:上次右边,这次左边,那个叫王丽丽的妹子,身上已经有两团火灭了。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阴风,其他妹子本就在强撑,这么一来更是发怂。头号跟班何君的气势变得更弱,“丽丽,我也觉得太晚了,有点想休息。”   王丽丽白了何君一眼,“哦,那你就回去吧。”   虽是女孩,但她天生阳气重,运势极强,邪魔不侵,导致对外界的反应不灵敏,又胆大包天,并理所当然地认为世上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样。   却不知道她们正中央的半空中,悬挂着一只蓝紫色线条画成的眼睛,就在枝蔓似的图纹圈里,已睁开一条细小的缝,正对着她们。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愈发的大,眼睛缓缓的,缓缓的,缓缓的,完全睁开!   “啊啊啊啊啊——”猛然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苏敏再也无法忍受,倏地弹起身,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两滴,三滴……   水滴就在脑海里,阵阵波纹以脑部为圆心,向外传,外传,传……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苏敏拼命捂耳朵,却无法阻挡水声和波纹的侵袭,以及那只高高悬挂始终甩不掉的眼睛。   她的行为吓了王丽丽等人好一大跳,何君面色惨白,“丽丽,我们……”   “有没有觉得我们头顶上有东西?”   “嗯?”不知谁的声音横入,一群小伙伴下意识抬头,包括已经灭了两团火的王丽丽。   滴答……!   “啊啊啊啊啊——”女孩们吓呆了,这已经超出她们的认知和承受范围,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个慌不择路地冲下山,但水滴声和那只蓝紫色的眼睛始终存在脑海里,存在她们头顶上空。   慌乱中,王丽丽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又惊又怕的她想也不想就狠踢一脚,踢开杂草里的某块千百年来位置不变的滚圆、大半符文已变得模糊的石头。   叮——   好痛!她分明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自觉回头,紧接着墓包射出蓝紫色的光,照亮天际,照亮她惊恐万分的脸。   随光破墓而出的,是一个冉冉升起的高大魁梧的成年男子。   他五官深邃,容貌极其英俊。唇色极淡,浅金色及腰长发随意披散,发尾有序的微卷;身穿华丽繁琐的黑金色为主的巴洛克风格服饰,活脱脱跑错片场的西方魔物。   男子心口处掉出一只三四寸长的桃木钉,缓缓睁开眼睛,蓝紫色眼眸,与悬浮在更高地方的眼睛一同注视王丽丽,逃跑的众女孩,和不远处的整个村庄。   他的眼神淡漠,无机质,不带一丝人世间应有的感情。   不……   ——不可以接近这个地方!   这是祖训。   女孩们现在才不约而同地重视起村子里老人们耳提面命的话,但貌似晚了。   肖茹刚想迈腿,小奶狗就道:【宿主,你帮不了他们。】   是吗。   肖茹眼睁睁看着蓝紫色的光把王丽丽和众女孩吞没。   啪嗒——   千里之外,第九部门的某地下走廊,一个保安边巡逻边百无聊赖地打呵欠,忽然听到某房间里传来异响。   他悚然一惊,硬着头皮确定方向,然后挨个打开房门,亮灯查看。   说实话像他这样勉强有点修为的人类,被**发现,安排在这种地方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病也迟早吓出病来。   因为这里存放着的东西,千奇百怪,大部分超出常理,以现在的科学无法解释。   有的即使带着封印,也能清晰感觉到异常的能量,且那个能量,无论好坏,直接作用于所有接近它们的人。   如果修为更高些就没什么可担心了吧……   不,如果修为高,就要被派去一线工作,看看其他从一线退下来的同事是什么样子,小保安打从心底抗拒。   “救命啊!救命!救命!”   镜头转回村庄,稚气未脱的高亢女音划破夜空。   苏敏跌跌撞撞跑着,慌不择路地跑过田埂,好几次差点摔倒。无论她跑得多远,跑到哪里,依旧无法摆脱脑子里那只高高悬挂的眼睛,不间断的水滴声,和波纹。   村子里陆续亮起灯,同个身体的两妹子总算感到些许宽慰,可呼救过后才发现,四周安静得不正常,整个世界,只能听到脑子里不徐不缓的水滴声。   总算靠近村子,看到表情麻木空洞、步履僵硬地走出村里的“人”,不自觉回头,原本一起参加试胆大会的小伙伴们也变成了行尸走肉,徐徐包围而来,冰冷彻骨的绝望再次涌上苏敏和海观琴心头。   那魔物画风明显不对,是怎么来的?肖茹问:【L君,我可以做什么?】   丧尸位面,真是好久不见呢。小奶狗有些怀念,【让海氏传人和这个世界的第九部门高层见面,并把海氏传承千年的钥匙送出去,让他们接替守墓人的职责,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肖茹又问:【我记得,魂魄状态的几次穿越,时间和空间都是自由的吧?】所以只要穿越到最坏的事情发生前并加以阻止不就行了?   啊,被发现了。小奶狗无心理压力道:【宿主,凭你的能力斗不了西斯,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末世危机已经爆发,能打破这一格局并再次封印西斯的只有第九部门。把海氏钥匙交给他们,他们最终能找到救世之法。】   他本身就是妖堕落成的魔,受了点佛法熏陶,从而勾起些许对美好的向往,和对宿主的眷恋,但就目前而言,让他对不必要的人产生同理心还尚早,何况是那么危险的事。   【宿主,】小奶狗补充道:【在那个被附身的妹子死亡的前一刻,就是海观琴生魂离体的时刻,看准时机,拉着就跑,不要犹豫,不要回头,本L君会带你们和第九部门的高层见面。】   死亡吗?看着不顾方向奔逃的苏敏,才十二三岁,身体都未发育全……肖茹心里不是滋味。   【宿主!】小奶狗加重语调,【你救不了所有人,但能救这个世界。成败在此一举,没有时间纠结。】   【是。有劳L君。】肖茹的眼神变得坚定。   好样的,宿主。   生物的本-能驱使苏敏往山上跑,跑到某个荒废的牛棚附近,突然一只丧尸化巨鼠横出,扑向她。   就是现在!   绝望瞬间笼罩僵在原地的苏敏的全部意识,一团白色半透明的类人型物体弹出她的身体,正是海观琴的生魂。   不远处的西斯微微朝这个方向侧头,下一秒瞬移到这里,却看到凭空出现的一女一犬,女的拉住海观琴生魂就跑。   【林、锦、青?】   菩萨!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最后的最后,身后响起凄厉的尖叫,声音尚存几分稚嫩,很快戛然而止,随之是让人牙龈发酸的咀嚼声。   不愿去细想那个场景,肖茹含泪,不停默念地藏王菩萨圣号奔跑,海观琴木讷地飘在身后。   不要犹豫,不要回头,L君,我能行!我们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灵感来自朕某年做的一个非常二缺的初梦。 梦里,朕成了大反派BOSS,被正派人士封印在教堂的棺材里。朕的手下不甘心,千百年想尽办法让朕复活,终于他们成功了,朕如他们所愿醒过来。文里的场景和那个梦有点相似。 那段时间看吸血鬼题材的东东太疯狂了【害羞捂脸 P.S朕的好多梦都很二缺,很多类型的都有,不知道心理学上能做出什么样的解释。 ☆、海观琴   明明是你们斩断了我的翅膀,却责怪我不会飞。   明明是你们锁住了我的双足,却埋怨我的脚太小,走不稳走不远。   亲情,友情,爱情,人情……   不过是人类社会引以为豪的道德绑架罢了。   物资,收集得七七八八了。   在海观琴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远在厦门的弟弟,末世前再找借口召回。   她其实重生了两次,第一次附在某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上,得到过帮助,还经历了极大地超出她认知和心理承受范围的事;第二次回到自己身体,不知幸还是不幸,被团队保护,有惊无险地抵达基地,便当前还有人自发挡在跟前。   可惜没来得及感动,就被斜扑而来的丧尸啃了。   恢复意识后,她发现自己回到末世爆发的半年前,还获得了空间。   乐坏之后疯狂地收集物资。   当然这件事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至亲。   骂她自私也好,凉薄也罢,她的养父和弟弟对外都老实得过分,生母又太大嘴巴,当然这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说法了。   说实话,她挺羡慕小说里好运连连的主角们,因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即使将有了空间和异能的事说出来,也能轻易获得家人朋友乃至男竹男配等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还都守得住秘密。   换成她……   没法赌。   所以这个秘密,她宁可带进棺材。   撇开那些有的没的,收集物资的同时,锻炼身体必不可少。   她看上了临镇外的一段盘山路,环境清幽,地段偏僻,山脚下还有一个小型蓄水池,干净的水每时每刻都在哗啦啦哗啦啦往外流,天知道浪费了多少。   很久以前路过的时候看到,都心痛得不行,何况现在的她经历过物资奇缺的末世。   凌晨四点,万隆武馆还未开门。海观琴绑好沙袋,背上超级大的旅行包,脚蹬自行车,花半个多小时抵达,再把自行车收进空间,将满满一池清水也收进去,然后做体能训练:马步、高抬腿、深蹲、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俯卧起落等。   接着从空间拿西瓜刀大挥大砍。   ——以她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学高深的武功,只好从最简单的练起。   山脚下的路不平,锻炼的同时还得小心保持平衡,不让自己受伤,相当耗体力,但一来她不想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二来,这种方式显然更有效,何乐而不为?   饿了吃便当,渴了喝水。   空间里自带的泉水,洗髓伐毛肤白貌美之类的效果没见着,但是能改善体质、消除疲劳,对此,她已经很满足了。   即使这样,休息的间隙,她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收取满满一大池原本应该被浪费掉的清水,在空间里挖了个池塘保存起来,然后种种莲藕,养养鱼虾蟹贝,还有她最喜欢的石螺等,毕竟谁也不嫌物资多不是?   七点回程。翻山越岭,然后她慢跑入乡道。   一段时间下来,不见几辆车经过,路边零零星星的干牛粪长出青葱的绿草。   迎面走来羊群和赶羊人。   ——咱选的地方不错。还有,好肥的羊,好想统统收进空间里啊。   没办法,经历过末世,对物资产生近于偏执的热爱不奇怪。   海观琴胡思乱想之际,一辆黑色宾利从后方驶来,经过她身边,车速放缓。   后座的车窗落下,探出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诶,美女,请问E镇怎么走?”   海观琴擦擦汗,脚步不停,“这条路直走,看到岔道不要拐弯。”   “哦,谢谢。美女,怎么就一个人,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海观琴晕菜。大清早的,穿运动装,背着一个巨无霸旅行包,匀速慢跑,怎么看也不像不得已落单需要帮助的吧?当下她客气道:“我在训练,不过还是谢谢。”   “训练也不急在一时嘛。”帅哥再接再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你一个女人很危险。上来吧?”   海观琴笑笑没答话,加快步伐。   不怪她冷淡,这年头分不清好人和坏人,谨慎一点总没错。   可惜她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黑色宾利追上,帅哥磨几次,见海观琴不应,想了想道:“唐玉,停车。”   “美女,等等啊。”   很快两男一女围上来,宾利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海观琴吃惊——这些人什么情况?!   半年来层层加量的强化训练,她明显黑了,也壮实不少,不仅没了小肚腩,胳膊和双腿还有明显的肌肉群,动起来一鼓一鼓的。   所以,不可能存在一见钟情之类的狗血情节,搁重生前都不可能,那么,他们图啥?   拐卖?钱?打炮?   “抱歉。我没有办法丢下极有可能遇上危险的女人不管,尤其她还是独自一人。”帅哥看向海观琴,歉意笑笑,态度有点热络,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让人感觉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的类型。   “对了,在下李天浩,木子李,苍天的天,浩然正气的浩。这斯文的帅哥叫萧离,我发小;这漂亮的女汉子是我女朋友郝秀秀。请教美女芳名?”   “美女,你的呼吸方法很正规,是不是专门练过?……美女,别不理我啊。”   海观琴郁闷,不知道怎样摆脱这个自来熟,而且,当女朋友的面勾-搭另一个女人,他的双商真的没问题吗?   郝秀秀嘿嘿笑,声如银铃,“抱歉。美女,我家浩子有点热心过度,希望你别介意。”   当然不介意,只是有点头痛。   海观琴偷偷观察他们。   李天浩属于阳光型,看起来闲不下来也耐不住寂寞,莫非是O型血?郝秀秀短碎发,清爽利落,有点大大咧咧,像假小子;一直没说话的萧离,浅边眼镜,深灰T恤,有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因为末世的时候,海观琴得到了许多照顾,除了担惊受怕,极度疲劳,饿一点渴一点,全身脏兮兮臭哄哄外,基本没吃过什么苦,所以,对人性还是抱有希望的。   对李天浩等人的出现,也不是很排斥。   但哪怕他们真的好心好意,海观琴也顾不上——准备末世了喂,谁还跟你悠哉悠哉地喝茶泡吧数星星看月亮谈理想聊人生?!   这一路,空气洁净,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当地父母*原本计划在清河湾建一个旅游景点,再搞旅馆,渡头轮船什么的,可惜上头拨了三次款,企业赞助了两次,**换了三四届,资金依旧不到位。   这届**上任,本想再吸引投资搞开发——谁还鸟你!   于是干耗着。   只剩建了一半的荒废楼房,没门没窗,和楼房外一个没装好的大石磨。   任凭那群人叽叽喳喳,海观琴也不搭理。   跑到清河湾,停步,卸下旅行包,犹豫了一下,打开,拿出里面的砖块。   “Hmmm——”形影不离的李天浩夸张地吸口气。   楼房墙壁上,画着种种个性涂鸦,以及XX,我爱你;XXX,我去年买了个表;XXX到此一游等极具天-朝特色的文字,还有明显的尿骚Shi臭味。   于是骤然吸气的李天浩悲剧了,连退开好几步,咳嗽干呕齐下,恨不得连肺也吐出来。   海观琴暗暗翻白眼,这些人在场,她的东西没法收进空间。   在石磨下堆好砖块,再卸沙袋,脱鞋脱袜脱外衣,将它们放入被磨损得差不多的旅行包里(再磨损也是物资啊!),活动活动身子,扑通一声,入水游走。   这儿大概没什么人来,就算有,谁会偷砖块啊,暂时先这样吧。   看海观琴越游越远的身影,郝秀秀幸灾乐祸地拍李天浩肩膀,“浩子,你的魅力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嗯哼。”李天浩不以为意,“萧离,或许你的美男计更合适?”   萧离微垂眸,提着眼镜,笑而不语。   宾利早已停在路边,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过去掂海观琴留下的砖块。李天浩问:“唐玉,多重?”   唐玉一丝不苟地按原样放好,“三十七斤四两。”   “三十七斤四两?”李天浩摸下巴,“萧离,你怎么看?”   “还行吧。”萧离道,“重点是她很拼命。”   “拜托,请说中国话。”郝秀秀抗议。   最后一个登场的女人勾勾唇,“浩子和萧离的意思是,那美女不像在训练,像拼命,这不正常。”   她叫阮方玲,齐腰大-波浪,藏青色雪纺裙,同色系高跟鞋,整个人媚气十足。   “拼命?为什么?”郝秀秀不解地左顾右盼,暗示谁来给她解答。   “不知道。这得问她本人。”李天浩若有所思。   萧离像在自言自语,“会再见面吧?”   “或许。”阮方玲喃喃道,“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   回到家天已全黑,也临近饭点。   海观琴的母亲柳慧梅一个眼刀飞过来,又漫不经心地收回。   割得海观琴的心一痛。   这个女儿,是柳慧梅头婚时带的拖油瓶,存在价值是反复提醒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和那个薄恩寡义的男人,一旦想起,就心如芒刺。   耽误了她多年青春不说,一个不好就要引起现在的家庭不睦。   再看现在,供到大学毕业,好胳膊好腿,却找了份不咋样的工作,目前还没嫁出去,在家里啃老。   现在她这个当妈的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反正说也说不通。   这么嫌弃着的柳慧梅,丝毫没意识到拖油瓶自十六岁后,就搬了出去,再也没拿过家里一分钱,一针一线,学费是自己争气减免的不说,还总是给家里送钱。   只是海观琴觉得末世要来了,所以才搬回家,和家人住在一起。   现下她只是经常外出旅游,只是半年没上交工资。   要是母亲知道自家女儿已经辞了工作,刷空了医保卡,连续买了三次彩票中了大奖却没告诉家里人,反而可劲儿地花会怎样?   年前海观琴在广州,工作体面,薪水也高,但柳慧梅不高兴,硬是用夺命连环Call把人拽回来。   可即使女儿回到小镇,柳慧梅也嫌东嫌西。   她永远不知道,一句刻薄的话,一个犀利的眼神,对女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反正在她眼里,女儿永远是最糟的,只会给她添麻烦的。   海观琴默默爬去洗澡,没人等她吃饭,也没人留饭菜给她,但她已习惯,洗完出来,随便煮了碗面上餐桌吃。   “叔,等下去爬山吗?”   “不了,战-友找我下棋。”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李正平面无表情道。   “妈去不去?”   “不去!我要跳舞。”   相比较下,继父对自己,没有打骂,供过她上学,也给过她吃穿,又不是亲生的,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海观琴很感恩。   她还希望继父能活动活动筋骨,可惜对方始终兴趣缺缺。   终究是她奢望太多。   对了,还要打电话督促同母异父的弟弟李峰打篮球或踢足球呢。   重生前的暴-乱之初,按常态继父应该去朋友家串门,母亲在舞厅跳舞,弟弟在厦门生死不知。   海观琴谁也找不到,谁也没法找。   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家人团聚,尽最大的努力守护他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记忆里的特殊时刻越来越近,海观琴去了北京,买了套二手别墅,栏杆、门窗加固好,还装了地下水循环系统、太阳能系统,然后使出浑身解数,连哄带骗生拖硬拽地把家人带来。   同时在非常有名的某论坛发表了一个名为《如果末世来了你怎么办?》的帖子,晒自己的经历和见闻,非常受追捧,很快搭起高楼。   当然喷子不是没有,但更多的是敲碗催更和各抒己见的,没人当回事,还被水表局和出版社陆续找上门。   为了迎接末世,她花光了全部积蓄,竭尽所能做了诸多准备,却没想到,末世压根儿没来…… ☆、12.银行惊魂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与三次元团体、个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勿对号入座么么哒。 【注8: SES《以爱为名的荣耀》的歌词。   “言叶にして传えて君の全てを,迷わないで闻かせて君の声を,人は脆くて知らずに伤付いていく……”【注8   跟在两妹子身后走进银行,排队领号码条,肖茹注意到其中的一个高挑苗条的妹子,超级漂亮,眼睛大而有神,特别有文艺气息和明星气质,穿衣打扮却没有过分追求时尚个性,相反还挺素雅。   应该是个有想法,也很有自己坚持的人。   看了看肖茹的大金毛,那妹子赞道:“不错的狗。”   “谢谢。”肖茹挂起微笑。   擦肩而过时,那妹子忍不住哼唱几个音节,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合,立即尴尬地停止。   SES的《以爱为名的荣耀》?肖茹不由会心笑,因为这首歌她也喜欢。   【宿主,】大金毛负责解释:【那妹子是四川音乐学院大二生,准备参加《明日之星》唱歌选秀节目,唱的就是这首,所以这几天一直循环播放。】   不错哦,确实像能够成为明星的人,脸和声音的辨识度也很高。   领完号码条,肖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二人的视线无意间相撞,皆友好地笑了笑。   然后,那妹子埋头翻阅银行提供的报纸。   【宿主,】大金毛的语气有些惋惜,【如果你没匿名投诉,你们老板娘现在肯定麻烦上身,也不会连累宿主挨骂,还要被扣工资。】   无所谓啦,肖茹摸摸大金毛的脖子。   那个假冒伪劣的婴幼儿产品,肖茹仗着蓝玲飞和李芸淑不在,其他三个幼师妹子业务不熟,商家打电话来订货的时候全找借口推了,还拜托L君隐匿IP地址,将投诉邮件分别发送到电视台、水表局、*商局和**者协会。   因为过于详细,所以引起了重视,很快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包括刚在贵妇人日化里完成点货入库,没来得及出售的部分,也统统被收缴走了。   事后老板娘知道居然没卖出一瓶就全打了水漂,把肖茹叫到办公室狠狠发泄了一顿,并表明一定要扣工资,全然不顾那些货流到市场会造成什么恶果。   某次也是,进的某款脱毛膏有问题,客人的毛囊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排不出汗,有几个消费者联合闹了起来,都被她打回去。   同时,即使已经确定货有问题,明明退回厂家就行,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她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继续卖,且又有了扣员工工资的借口。   真说起来,那批脱毛膏虽然不是肖茹等人进的,也未必知道质量,但经过她们的手,出了事算帮凶,也得担因果。   以前,肖茹觉得,学佛要这样那样,最近却忍不住想,宽容和忍耐本身没错,但一味的不计较,是否会引起别人的执着?   何况为了区区每月五六百的工资,昧着良心做事好吗?   早该下决心跳槽的。   【恭喜宿主,你终于醒悟了。】大金毛就是看不惯肖茹万事不在意,以德报怨的圣母样,但他更不愿自己的宿主是一个心理扭曲、负能量爆棚、沉迷于过度报复的人,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他认为的最理想状态。   不过,看到痛改前非的赵思贤,他又没那么肯定了。   肖茹笑笑不表态。   办好业务,那漂亮得和明星似的妹子前脚离开,后脚一辆黑色SUV停在银行门口,车门打开,匆匆走下若干个戴黑头罩、全身武装、端冲锋*的黑衣男子。   大金毛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望过去,【宿主,有好戏看。】   好戏?   突突突突突突……   微微愣神间,那些男人冲进银行,关门,不由分说就是一阵乱射。顿时,摄像头残骸、玻璃碎片、子弹壳到处乱飞。   报警器呼啦呼啦地响,尖叫声此起彼伏。   肖茹看着受到惊吓的一群人仓鼠似的窜来窜去,也后知后觉地发慌,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藏起来。   最终银行里所有人被赶到大厅中央,集体蹲下,双手抱头。   其中一个男人*口始终对准他们,提高音量,“老实点!我们只求财,不害命,但是谁敢不听话就崩了他!”   说完和身边的人对视,相互点个头,其他男人迅速分开行动。   声音蛮好听的,肖茹下意识看他的眼,干净漂亮,很难想象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竟然是银行抢-匪。   那男人似有所觉地回视,“看什么看?!老实点!”   肖茹垂头,好奇*声如此之近,她竟然安然无恙?她可记得大学军训打靶时,自己被震得头晕耳鸣好几天的事。   而且,这么大的一只狗,他们看不到?   【宿主,本L君帮你避屏了大半的*声,也在他们面前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大金毛忙兴奋地邀功,【放心,本L君会保护你的。】   想到可能要面对的麻烦,肖茹顿感头痛,宁可大金毛什么也没做。   银行里的气氛紧绷而凝重,被牵连的人质随时可能爆发,只有肖茹因为种种原因,恐惧的念头没有其他人深,反应也始终慢半拍。   那些抢-匪动作很快,训练有素,不一会提着好几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深黑色旅行袋出来,与此同时,警笛声由远及近。   “艹!条子来了!”某个男人唾了一声,不由分说上前,随便拖起一个瘦弱妹子就走。   那妹子吓得尖叫,手足乱挥,随即身后被又冷又硬的*口一顶,老实了。   可惜老实是一回事,被吓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又是另一回事,那妹子只能任由那个男人半拖半拽地走出银行,从肖茹的位置还能看到男人掏出把不知型号的黑色手*顶住她右太阳穴,重兵把守之下,那群人上了黑色SUV,冲出包围圈。   夺命飞驰。   肖茹发现自己代替了刚刚被挟持的妹子的位置,坐在后座上,不用说肯定是系统L君的手笔。   左手边的男人脱下头罩,露出一张刀疤脸,戏谑地压在肖茹身上,用力抓住她的下颌抬起,“这妞货色勉强还行,难得的是还没被破-瓜。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真TM想爽爽。”   他竟然让人质看到了脸?肖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即使知道有L君做后盾,死亡的恐惧依旧密密麻麻地爬满全身,她强做镇定地与刀疤脸对视。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逃命要紧。”略微熟悉的声音横进来,就在前排位置,语调淡淡的。   肖茹转过去,只看到戴着黑头罩的后脑,是刚才盯人质的那个?   他是在解围吧?   刀疤脸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松开咸猪手,坐了回去,看向肖茹,“你好像很冷静,难到不怕?”   肖茹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刀疤脸无趣地嗤笑一声,竖大拇指,“你牛!”再次戴上头罩,背往后座一贴,像在闭目养神。   行至某偏僻的路段,抢-匪们抛车,纷纷逃入山林,没多久水表车开过来,团团围住这辆SUV。   随后肖茹这个受害者进了**室,被当成*人开审。   **室。   炽光灯,摄像机,水表工,记录员……   负责*问的是一男一女,眼睛如X射线,恨不得把肖茹里里外外照个通透。   啪!   一小沓照片甩在桌上,四十五岁左右的男水表工单手撑桌,身体前倾,力求营造出压迫感,“可以解释你和你的狗是怎么回事吗?”   肖茹好奇拿起照片翻看,一群明显慌乱的人中,她和大金毛淡定的神态非常格格不入。还有一张她与抢-匪隔空相望的情景。   该怎么解释?她的反射弧较长?放下照片,肖茹道:“抱歉,我没什么可说的。”   好几张效果不错,不知能否付钱叫他们多洗一份,她想收藏。   毕竟,第一次遭遇银行抢-劫,第一次做人质呢。   【放心,宿主,交给我。】L君的声音回荡在肖茹脑海。   他也在局子里,但是谁会审问一条狗呢?所以他现在超级无聊。而且,因为他的缘故给宿主添了麻烦,当然想要尽力补偿。   牢狱之灾使宿主的运势达到最低点,至此,17天的负面影响总算揭过。 ☆、13.擦肩而过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与任何三次元团体、个人没有关系。抱歉这是不得不特别高亮标注的老生常谈么么哒。 【注9: 巴噻是某地方言,意为讨厌的女人。 【注10: 关于那个地方的描述是朕听亲身经历过的人说的,具体如何,因为没真正见识过,所以套用了他的说法。 【注11: 《地藏经》称佛名号品第九的小部分节选。 谢谢洞洞君的地雷,非常非常感谢。朕好感动/(ㄒoㄒ)/~~   巴噻,如果你知道,我正要去做的事,会怎么看我?【注9   明明对自己说过,要改过自新,好好学习,好好做人的。   稀稀拉拉的星星,挂在头顶上空,不甚明朗。   夏天的晚风很凉,尤其身处这样偏僻的柏油路。   路的一边,是模模糊糊墨色的山,和山上零星分布的土包,以及**缸。   另一边,是陡峭的悬崖,稍微靠得近些都觉得自己要掉下去,尸骨无存。   整条路只有谢显扬一人,整个世界只能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虫鸣,和他不自然的呼吸声。   肖茹和小奶狗飘浮在上方,看着他的身影。   同时,即使这个角度也很神奇地能“看到”他的脸。   十六七岁吧,170cm左右,在南方范围里,属于中等偏上;郭富城头,只是换成中分,不用猜也知道是卡着校规留的,再长那么一寸,或是发尾如果稍微直了些,班主任和教务主任就要来找麻烦。   长得有点着急,但不影响他的英俊,且非常符合90年代末20年代初人们的普遍审美:   蜜色皮肤,眉眼、毛发极顺,发质极好;天生带开眼角效果,天然眼线,天然长睫毛,眼眸黑白分明,瞳仁很大,却不显呆滞或过分清亮,是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长相。   穿着发黄发白,还被洗得轻薄变形,起了无数小球球的圆领T恤,黑色西裤,黄褐色塑料凉鞋,足见家境不怎么好,估计是在温饱线上挣扎。   【这次是男人啊。】肖茹道。   【是的,而且是两个。】小奶狗附和。   “谢显扬?”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谢显扬有些发毛,循声转头,看到一个同龄男子。   那男子正绕过土包,从山坡上下来。   是个胆大的,谢显扬默默地想。   走到谢显扬跟前,那比谢显扬高出大半个头、手长脚长的男人笑道:“你怎么这时候在这啊?要去哪里?”   谢显扬看清了他的样貌:长脸、下巴宽圆、满脸青春痘,很影响五官的辨识度,但能清晰地从他眼里读到真诚,和同混社会的气息。   是邻镇三中的,同年级,谢显扬多少听过对方一点名头,相信对方也听过他的。   几乎是立刻的,谢显扬觉得二人绝对能成为好兄弟,一辈子的那种。   谢晖是自来熟,寒暄两句就开玩笑地捶两下谢显扬的胸,“我姓谢,你也姓谢,我的名字是阳光,你的名字带个太阳。说说,我们是不是有缘?”   谢显扬不由笑,“姓谢的本来就是兄弟。”   “说得对!”   很快,二人开始勾肩搭背,得知目的地差不多,谢显扬更高兴,因为,大半夜这样的路一个人走,心里到底有点虚,有人陪伴肯定不错,何况是个臭味相投的兄弟。   谢晖掏出烟示意,被婉拒,他也不往心里去,点了火自顾自抽起来。   谢显扬乐个不停,连偶尔呼啸而过的车排出的废气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巴噻,我现在多了个朋友,你呢,这个点,在干什么?   一路走一路聊,他们发现这个世上竟然能遇到另一个自己:同样的姓氏,同样的三观,同样的喜好……   聊着聊着,二人恨不得交换银行密码,进同一个户口本。   经过三岔路口,逐渐有了灯光和人声。   走过大桥、夜宵摊、学校、窄巷、小区、一段不长不短的坡道,谈兴正浓的他们都没察觉到意味着什么,或是下意识地忽略,直到临近昏暗偏僻的足球场,二人分道扬镳,却最终在两拨拿着武器又凶神恶煞的血气方刚男人堆之中遥遥相望。   谢显扬和谢晖同时僵住。   足球场上,一场拙劣的古惑仔山寨剧正式上演,棍棒、板砖、空心管、手足乱舞,相见恨晚的谢氏兄弟在不同的阵营。   起初他们下意识隔得老远,但局面越来越失控,没多久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混乱中谢显扬举起某兄弟提供的板砖,狠狠朝一个人砸,没想到谢晖不知被谁绊了一脚,踉跄着后退两步,好巧不巧后脑勺直通通磕到板砖上,发出砰——的闷响。   谢显扬的心脏快跳出胸膛,忙丢下武器去扶谢晖,发现对方已不省人事。   颤抖地摸向对方被磕到的地方,摸到满手血,他当即吓傻了,慌乱地大叫:“不要打啦!死人啦!死人啦!”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纷纷二话不说做鸟兽散,曾经热血的兄弟义气转眼也跟着散干净。   “谢晖!老谢!老谢!”巴噻,怎么办,我杀人了,他还是我的好兄弟……   剧情急转直下,谢显扬背着谢晖敲响某户人家的门,哀求他们报修水表和叫救护车。   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普及,大哥大属于高端产品,并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碰到的。   很快到了医院,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谢显扬却被水表工带走,那一瞬间,随后赶来的谢显扬的父母,白发好像更多了。   镜头转到看守所,白花花的墙壁上方写着红彤彤的“**从宽,**从严”八个大字,谢显扬沉默地缩在小笼子里,舒展不开身子,别提多难受。【注10   各种情绪一股脑袭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巴噻,如果你知道我进来了,会来看我吗?   巴噻,谢晖……   他在哀悼不见前路的未来和受伤的兄弟,也哀悼自己说不出口就幻灭的感情。   【L君,谢晖怎么样了?】肖茹问。   【植物人,躺在床上八年,至今未醒。】小奶狗道:【这里告一段落了,宿主,我们去下一站吧。】   【好。】   ######   这是一个美丽得不真实的空间,入眼全是茫茫的白雾。雾里,有山,有水,有争奇斗艳的花,和美人。   长相相同、风格却各异的四胞胎,皆肤白貌美,年轻窈窕,穿着不同颜色的仙气飘飘的褙子,或坐或站在半山腰上,一个弹古琴,一个吹箫,一个击缶,一个举着对金铃,唱着虚无缥缈又圣洁的古曲,偶尔,金铃随节奏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韵味十足的声音。   难怪谢晖舍不得醒。   【宿主,这只是迷惑人心的手段,我们再往前。】   随着小奶狗的话,山脚下突然变出一条不见尽头的黑色通道,一人一狗站在通道上,周遭的温度毫无预兆地转冷,先前那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消失无踪。   一匹白色大马驮着个遮红盖头、凤冠霞帔的新娘缓缓走来,叮当叮当的声音在空旷的世界里回荡,显得空灵而寂寥。   待白马和新娘靠近,目光呆滞的谢晖亦步亦趋地跟着,越走越远。   肖茹和小奶狗也跟上去,进了一个高门大院,看到穿直领、上儒下裳的谢晖,领着几个青白脸的众生在庭院里踢蹴鞠。   斗转星移,他的服饰,以及四周的景物随年代渐渐改变,直到最后,蹴鞠换成足球,穿着换成英格兰队的白色球服,四周也变成典型的乡镇校园:200米跑道,跑道旁有沙坑、双杠、高低杠;跑道内是两个不怎么标准的篮球场和两个排球场。   而谢晖本人,从一开始的自如,逐渐到后来的沉闷,四肢宛若千斤重,愈发地难以动弹。   【宿主,那小哥已经不间断地踢了八百多年,灵魂被一步步污染,等他的生命气息再消弭一些,那些众生就能咬他一口,把他永远困在这里,为所欲为了。】   肖茹正跃跃欲试,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和L君回到了现世的出租屋,她非常不解,【L君?】   【抱歉,宿主。】小奶狗歉意道:【上次是我没考虑清楚,让你直接得罪了老黑君他们。现在宿主有佛法护持,他们拿你没办法,但如果哪天宿主的运势低到一定程度,或道心不稳,他们就有机可乘。那样的场景宿主肯定不愿看到。】   是吗,肖茹有些黯淡,可如果一直坚定道心的话……   【现在的宿主修行还不够,要领走谢晖当然可以,但本L君不愿看到宿主再无故树敌。】   可L君让她看那些,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吧。何况以她目前的能力办不到,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是的,宿主。】小奶狗露出“孺子可教”的人性化微笑,【走吧。】   准备就绪,肖茹和小奶狗站在某座富丽堂皇的寺庙里,发现正在举行法会,忙和大家一起收敛情绪静立。   小奶狗非常人性化地偷瞄了眼韦陀菩萨圣象,扛着韦陀杵的样子,有些心虚地俯低身子。   进了寺庙,看到韦陀菩萨,就知道自己受不受欢迎,可小奶狗底气不足,没敢细看。   主持法会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大师,颇具宝相庄严,显然是个得道高僧。   一个多小时后,法会结束,信徒渐渐散去,剩下的比丘忙着收拾道场,肖茹领小奶狗上前。   “看来,来了两位特别的施主。”大师转向肖茹的方向,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请问两位施主,有何指教?”   肖茹一怔,不仅能看到生魂状态的她,还能看到被避屏的小奶狗?这位大师的法力高深啊。肖茹也合起双掌,“阿弥陀佛。请问法师,在贵寺给两个众生点灯,收费是多少?”   谢晖,林锦青。   因为闹不清林锦青的底,前些天随口问的时候被敷衍过去了,立牌位的话,要立长生牌位还是往生牌位啊?所以就点灯吧。   付钱的时候大师没收,只说如果愿意为自己积福缘,就把钱投入功德箱,说完行了个佛教礼,转身离开。   肖茹有些羞愧,已经被老板娘拖欠了40多天工资,闹得她囊中羞涩,上次还给陈婉儿、夏芸和她的儿子立了牌位,手中更加紧巴,所以现在能投的实在不多。   小奶狗倒是惊呆了,因为没想到宿主竟然把他也算在内,还是在自己闹饥荒的时候!   宿主,抱歉,他其实是本体分出的一缕神识,被派来监视并捣乱她修行的……   “又于过去有佛出世,号毗婆尸。若有男子女人闻是佛名,永不堕恶道,常生人天,受胜妙乐。又于过去无量无数恒河沙劫有佛出世,号宝胜如来。若有男子女人闻是佛名……”【注11   魔界。看到李居安飘进自家奢华低调的中式大殿,宝座上的林锦青立即调转念头,将半空中肖茹那边传来的镜像消去。   “哟,林锦青。好大的兴致。”李居安戏谑地笑,“在看你的前世小情?”   林锦青懒洋洋坐着,扫了李居安一眼不说话。   本体的他,无所谓英俊不英俊,因为青黑色的业障已经占据了他的整张脸。   讨了个没趣,李居安也不介意,“你的那缕神识不太听话,需要我帮忙教训吗?”   林锦青托起一侧下巴,不咸不淡道:“不需要。” ☆、唐语柔   今天的人不少呢。   银行里,取得号码条后,戴着耳塞的我随手取了份报纸,找到位置坐好。排在前面的还有二十八人,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百无聊赖地扫标题,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突然一张大图连着相关新闻映入眼帘:   水表局打击了某仿冒名牌日化品的黑厂家,我最常用的那个牌子的婴幼儿日化品,已经有三亿瓶流入市场,且该厂家还印制了和正品一模一样的条形码!   好可怕,这年头买什么都不安全,即使是正规企业也不见得可信。   我的心瞬间瓦凉瓦凉的,报纸放回原位,耳塞里时尚的音乐还在继续,我却什么心情都没了。   好不容易办完业务,走出银行,没两三米,突然一辆黑色SUV紧急刹车,停在银行门口。   我下意识侧身望去,SUV车门打开,匆匆走出五六个全副武装的黑衣男子,戴着黑色头罩,手上还拿着冲锋*。   呃……   耳塞里SES的《以爱为名的荣耀》不停地唱,那几个男人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来,眼神暴戾而危险。我的视线却像被磁石吸引般和其中的一个相撞,他和我皆愣了愣。   谢显扬?!   就这么一瞬,我还想仔细辨认,他们就匆匆而过,关上银行大门,很快里面传来突突突的*声、玻璃碎裂声、子弹壳滚落的声音。   报警器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尖叫随之而来。   即使隔着耳塞也听得一清二楚,我狠狠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捂胸,要是晚出来几分钟……   这件事上了新闻头条,连续几天狂刷版面,至今疑犯未落网,被抢去的大批钱财下落不明。   而我,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不会错的,是谢显扬。   同桌一年,我记得他的眼睛。   八年前他因为打群架,把人打成植物人进了看守所,后被保释出来,赔了不少钱,再然后,念完那个学期,他就转学走了。   不止一次地想过有生之年是否还有重逢之日,未曾想是那种场合。   我记得事发前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改过自新,并认真学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而我,要报修水表吗?   内心天人交战了三天,反倒是水表工亲自找上我。一女一男,年纪稍大的是女性。   出租房不大,没有待客用的椅子,水杯都只有我这个主人自己专用的。看着小桌上盛水的一个八棱玻璃杯和一只不锈钢隔热小碗,男水表工眼角有些抽搐,“你是说,其中一个嫌犯可能是你的初中同学?”   我犹豫片刻,“没那么说过,只是觉得他们的眼睛很像。”   “是吗?”女水表工锐利地微眯了眯眼,到底没说什么,只问:“有照片吗?”   我摇头。   “为什么不报修水表?”男水表工语气有点冲。   我微微心悸,和那种事沾上边已经够倒霉的,再说,要是被报复怎么办?   ######   “言叶にして传えて君の全てを,迷わないで闻かせて君の声を,人は脆くて知らずに伤付いていく……”   舞台,聚光灯,摄像机,震撼耳膜的音响效果,还有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一双双眼睛。   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呼吸。   心跳得飞快,手心不住冒汗。我不停催眠自己,眼前的观众不存在,评委不存在,只有我,好好唱歌,什么也不用管。   有惊无险地唱完第一段高-潮,得到阵阵喝彩,我气息不稳,好几次差点没跑调。   SES的《以爱为名的荣耀》,99年的歌,在韩流圈子里依旧非常热门。目前韩流在大陆还没那么火爆,但若懂一两门外语的话,应该很吃香吧?   唱完日语唱韩语,唱完韩语唱自己填词的中文,之所以这样,是炫耀,虽然说起来没什么好炫耀的。   好不容易收尾,我紧张地想擦汗,手脚却不听使唤。其实不擦才好,当着全国观众的面……   “大家好,我叫唐语柔,今年19岁,来自云南。”   是四川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与好几个当红的歌星同门,这话说出来好像很欠揍,还是等取得一定的成绩后再曝,或是等别人曝吧。   安全通过初赛,评委的评价都不错。我走出演播大厅,越走越快,最后兴奋地一路小跑。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通过初赛了!接下来的战斗才正是开始,Fighting,唐语柔,你一定会成为歌手的!   以唱歌为职业,养得活自己和父母,并得到广大歌迷肯定的歌手!   我跑出电视台,站在街边想拦出租车,又是一辆黑色SUV,突然停在身前,车门打开,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张带刺鼻味道的湿手帕捂嘴拖入车里。   不要!救命!   绝望瞬间侵蚀我的神经,我拼命挣扎,却始终挣不脱,脑子越来越沉,很快意识陷入黑暗。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五花大捆地扔在某个浅红色King Size大床上,粗粝的麻绳勒得我生疼;盖着空调被,再看周围装潢摆设,简欧风格,像星级酒店房间。   耳边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我转头,看到磨砂玻璃后一个男人的轮廓,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僵硬半天才灵光一闪,电话!对,电话!   毛毛虫一样向床头柜上的电话挪去,快点!再快点!   水声停下,帘子和玻璃门陆续拉开,熟悉的声音戏谑地在耳畔响起。   “劝你别白费力气,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就算打了电话也逃不出去。”   我艰难地翻身,看向已变得有些陌生的家伙:   长高了,大了足足一圈,起码180cm往上走,成熟不少,也多了几分隐约的煞气。寸板头,恨得我牙痒痒的天然长睫毛,上半身有好几道可怕的伤痕,下半身缠着条白色浴巾。因为刚沐浴完,他整个人还在冒水气的样子。我的脸微微发烫,撇过一边。   他不会真的想……   “巴噻,好久不见。长这么大了。”他上前,坐在床边。   “你就是这样请人叙旧的?”   “抱歉。”他诚意缺缺笑道:“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我会帮你说他们的。”   “你想怎样?”敢乱来我咬死你!   “你说呢?”他一个翻身压上来,隔着厚厚的空调被,我正要尖叫,却被他一根食指压住嘴唇。   见我安静,他满意笑了,四目相对,缓缓俯低身子。   那个……   动弹不得,心跳不自觉加速,他的气息浓郁,混着沐浴露的香味,整张脸越来越近,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凑到我耳畔,声音放得极低,“有监控。”   什么?   吓了我一大跳,刚以为要被吻了。不对,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他现在可是穷凶恶极的在逃-犯!   “演戏会不会?”   “嗯?”   他掀开被子帮我松绑。   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松口气。哼,谅你也不敢!没得意多久,我又开始不自在,主要是他的手和气息存在感太强,解绳子的时候不得已碰这里碰那里,我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很快他压着我再次倒入被子里,一大块荷尔蒙困住我。   啪的一声,他不知拿起什么东西看也不看地一砸,四周骤暗。   不是……   不应该是这样的,记忆中的气息不是这样的,期待之中的重逢也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他,身上总带着雨后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干燥、暖热,特别好闻,现在却隐隐透着挥之不去的硝烟味,不舒服,很不舒服。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最叫人生气的是我,明知道不对,却无法抗拒。   渐渐的呼吸细碎,表情快绷不住,身体颤抖,可是他什么也没做,甚至只是撑起身体,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热气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热得我难受,忍不住推他,想躲。   “别动。”他的声音略微嘶哑。   怎么可能……   “啊——”胳膊突然被一双大手掐着,我猛弹起身,虽然他很快放松力道,但受到惊吓的我还是不自觉扭来扭去,“不要!放开我!谢显扬!谢显扬!谢显扬!……”   前半夜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谢显扬做了两个深呼吸,再度分开距离,规规矩矩穿衣服,平躺在另一侧,“好好休息吧。”   我狠狠掐他一下,可稍微动胳膊就觉得难受,“很痛啊!”   他惊得倒吸口凉气,又努力压抑呼吸。   活该!想到自己刚才的丑态,我更加生气,“你就不能轻点!或者先提醒一声!肯定都肿了!”   他勉强应下,见我仍不罢休,先一步道:“休息吧,不然再来一次。”   一阵热气猛地从头流窜到脚,手指不听话地发烫。我张张嘴,又闭上。刚才的他,半个多小时一个人盖着被子耸动,腰不要紧吧?他其实大可不必的,都是为了我……   没多久,什么细微的声音传来,喷出浓烈呛人的白烟。   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谢显扬一咕噜起身,啪地亮灯,将我搂进怀里,大手捂嘴我的口鼻,低头在我耳边道:“别怕,交给我。”   什么交给你?   很快,我被熏得眼泪鼻水直流,只好拿他的浴巾捂着,后知后觉地想逃出去,门却被大力踢开,几个恨不得武装到牙齿的迷彩工闯入,黑洞洞的*口对准我们,不由分说把我和谢显扬分开,明晃晃的塑料软铐铐死,黑头罩遮住头。   我几乎要疯了,“谢显扬!”   这是被当成同伙进去吃饭的节奏吗?   “巴噻,对不起。”   “对不起你个头!”   从小到大我连鱼都不敢杀,要是被父母知道……   何况我家全是没权没势的平民百姓……   迷彩工轻易控制住失控的我,“有什么恩怨到地方再解决!”   **室,开了摄像机,这次负责*问的是两个迷彩工,一女一男,女的位置可能比较高,但我不懂如何分辨肩章,只能从不经意的相处模式中判断。   他们的眼睛如探照灯般扫视我,恨不得扫出几个窟窿。   啪!   一张照片拍到桌上,女迷彩工笃定道:“你早就认出他了,不然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   甩照片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拿起一看果然如此,正是不知哪里的监控截取到的银行外我和谢显扬对视瞬间的情景。   想想已是半头白发的父母,我的泪忍不住哗哗直落。   对不起,我此生恐怕无法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接下去我抽抽噎噎地十分配合,只下意识隐去了和谢显扬被*前故意做戏的那段。   迷彩工们极不耐烦,而且干他们那行,最不缺的就是警惕和怀疑之心。录完口供,他们递上打印好的A4纸叫我签字,我看了看,每字每句都是我说过的,没问题,就乖乖照做。   然后他们和一旁的记录员走了,估计是商讨案情去了吧。   数蚂蚁一样地等了又等,不知时间流逝,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人,又经历过那样的事,说不出的憋闷。   谢显扬!谢显扬!谢显扬!   以前他总叫我巴噻,害我被很多人嘲笑,现在又来拖我下水……   他记得我,也没占我便宜,证明他的良心还没彻底泯灭,可为什么偏偏走上了那条路?   为什么要破坏曾经的美好,任它留在记忆里不好吗?   想起中学时代的点点滴滴,又想起自己八年来的感情空白,我的眼泪再次不听话地往外钻,手上又没有纸巾和手帕,闹得我非常狼狈。   好在是隔桌坐,而不是单独的一张特制的凳子,限制身体自由,又被隔得老远。那是很有屈辱感的布置,反正我是不愿遭受那种待遇的。   怀着些许侥幸的心情等待,我看到迷彩工又进来了,这次换成一个年纪稍大的男性和年轻点的女性,他们开始了紧迫逼人攻势和疲劳轰炸,同样的问题翻来覆去问了又问,完全不给我思考空间,我整个人都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迷彩工的手机铃声响了,竟然是张德兰的《鲜花满月楼》,和我的一模一样,可见他某部分审美情-趣和我相近。   而且竟然是市面上比较昂贵的索爱580i,和我同个牌子,只是我的是W908c。   换成以前,我会莫名其妙的高兴和感动,可现在状态糟糕,什么都不想搭理。   “你说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知听到了什么,老迷彩工忽然换了张脸,看着我,几乎笑成一朵花。片刻,他万分热情道:“……好,我知道了。”   有点惶恐地辞别突然一百八十度转换态度的迷彩工,我头重脚轻地走出**室大楼,外面已是繁星满天,被捕后的第二个繁星满天。又饿又困又累,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糟透了。   好端端去个银行都能一波三折,进了局子,被绑架后又到迷彩区观光,最近应该去买彩票吧?   好在迷彩工火眼金睛把我放了,不然莫名其妙地吃牢饭,哭都没地。   最后,谢、显、扬!   恨恨咀嚼这个名字,刚起个头,我的脸就一路烫到耳根。   ——到底在想什么?人家是**分子好吗?   暗骂自己几句,我孤零零往外走,好几个迷彩工拦在前方,为首的那个上前几步,“请问,是唐语柔同志吗?”   寸板头,身穿迷彩绿,身板挺得老直。我迟钝地辨认了下,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再次决堤,忍不住对他又掐又打,“谢显扬!谢显扬!谢显扬!”   你害我!害我!   他站着乖乖任我打,“抱歉,巴噻。”   道歉有用要水表工干啥?!“混蛋!我不原谅你!”   “好好,不原谅。”他握住我的手腕,身边一阵起哄声。   “之所以选这首歌,是送给我以前的一个同桌,和那段青涩的岁月。当年明明希望成为朋友的,却因为性格实在太内向,没有主动靠近。事后我一直在想,要是当年能够勇敢些就好了……”   我是在吵杂声和饭菜的香味中醒过来的。——这是哪儿?   观察片刻,听到自己参赛时候说的话,瞬间耻度爆表,一咕噜爬起冲去客厅,看到电视正开着,播放着我初赛的情景。   “巴噻,醒了?”谢显扬披着围裙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豆腐,“去洗脸刷牙,马上就能吃了。”   休息够精神也恢复了,看看他的迷彩色衣服,又打量四周明显是那个地方的公寓,我秒懂,忍不住翘起唇角。   “笑什么笑?”他放下红烧豆腐,三两步走上前恨铁不成钢地敲我额头,“走个路都能睡着,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被拐走卖掉怎么办?”   我捂着被敲的地方,傻乎乎地笑不停。   “嗯。是挺喜欢的,可是我的反射弧太长了,分开两年后才反应过来……”   “啊——”电视屏幕里的情景还在继续,我惨烈地跳脚,想冲上前关电视,被他拉住。   “关什么关!我都看好几次了。”见我石化,他从身后虚环住我的腰,头垂在我耳边,低声问:“真喜欢我?”   多古早的事谁还记得!   “真喜欢我?”   问什么问!丝丝热气带着淡淡的油烟味在身边环绕,我有些气急,猛推开他,找到洗手间一头扎进去,身后是他心情大好的轻笑声。   饭点时来了不少人,清一色的寸板头,看着我叽叽喳喳,好像我是什么稀罕物,开的玩笑千奇百怪。屏幕里照样是我参赛的影像,反复播放。   不是在录制期吗,怎么就有碟片了?而且,也太全了吧?   看出了我的疑惑,谢显扬道:“是我拜托人得到的资源。”   啊……我脸颊的热度渐渐褪去。   他也变成聪明人了呢。   全世界老百姓都羡慕的聪明人,却在我的人生规划外。   又或者,我只是喜欢喜欢他的感觉,喜欢想象中的他。   就算不是,八年时间,也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了。   “巴噻,我的津贴已经够买一套房子了,你来选地方吧,装修成什么样都随你。”当着一群小伙子的面,他慎重看着我,“对了,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四周立即收声,只有屏幕里的我还在唱着《以爱为名的荣耀》。   我静默片刻,“抱歉,我大学还没毕业,而且我的梦想是当歌手,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或许将来的我会后悔也说不定,但是无论结果如何,现在的我都想趁年轻拼一把。   “是吗。”他垂下眼帘,“也对,你以前就说过,长大了想当歌手,最喜欢的是Beyond和外文歌曲。”偷偷做个深呼吸,“我……”   “大嫂!当歌手不耽误结婚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急了,“逢年过节还可以聚聚,你说是不是?”   可是聚少离多,谁受得了?那是对家庭的不负责,将来如果有了孩子,也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何况,我已经有了无论如何也要拒绝他的理由,却不好明说,说了他也未必理解。“抱歉,我可能做不到事业家庭两兼顾。还有,”我看向那个小伙子,“请不要那么叫我,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毕竟难得重逢,对彼此都还有感觉,但现在后悔,总好过将来后悔。我虽然不想做纯粹的工作狂,不愿成天围着老公孩子灶台转,但我想象中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想象中的男人,也不是这样的。   “做不到可以学啊。”还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比自己被拒绝了还着急,“谁都没结过婚,还不兴摸石头过河了?”   “虎子,够了。”谢显扬缓了缓情绪,“巴噻,我有个兄弟,昏迷了八年,前两天醒了,什么时候和我去看看吧?”   是那个人?我忍不住高兴,这样一来,谢显扬的罪孽势必减轻许多。可是既然拒绝了,就应该立场坚定,不要给人希望。“抱歉,我要忙自己的事,你找别人吧。”   八年的执念一朝得圆,同时看到他过得很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谢显扬默默看着我,突然说:“我不会放弃的。这辈子都不负你。”   呃……被毫无预兆地塞了满口糖,我的心猛发涨,但很快收拾好情绪,“抱歉。我是认真的,你找别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又出现了:本文架空,架空,架空,么么哒。 咳,发发糖,虽然最后变成玻璃渣。 ☆、14.技术性投胎很重要   恢复意识的时候,肖茹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扔在某个简欧风格房间的大床上。   麻绳,把她勒得死紧,身体都要僵了,可见对方是毫不怜香惜玉的——都能做出当街绑架的事,指望他们有多少良心和风度呢?   贵妇人日化一个月有两天假,上次去寺庙为陈婉儿她们立牌位,加上水表局二十四小时的审讯已超出了时间,然后现在……   请假一天扣十八天薪水!可无故旷工呢?   这叫什么事啊?   洗浴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肖茹转头,正是抢银行那天想非礼肖茹的刀疤脸。   嘿,不关玻璃门也不拉窗帘,水汽尽往这边飘,发现肖茹醒了,对方还得意笑笑,展示自己满是泡沫的身体和高高翘起的**——他到底有多自恋?   【L君?】   【在,宿主。】小奶狗凭空现形。明明提醒过宿主小心,宿主却没躲过这一劫,沮丧的他开始装死。因为运用了点能力让宿主安然无恙地从局子里出来,他却囧囧有神地发现,宿主的福报又锐减了,且这次比17天的那段时间更狠。   搞到现在,他都不确定是否要再掺和宿主在人间界的事了。   【宿主,做好准备,本L君带你去另一个位面吧,积累些福报再来面对这里的情况。】   【好。】   这次没有任何不适,肖茹就转换视线,站在一个漆黑的天地里。   繁星高挂。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知什么方向传来男子大声的训斥、婴儿的啼哭、狗叫、虫鸣……   全能视角的她马上把四周大大小小的地方尽收眼底:街道笔直,正东正北布局,十字相交,或丁字相交。街边的民宅多是两层的干阑式和曲尺形住宅,少部分三合房和日字形房子,皆土木结构,排列得整整齐齐。   规划得相当好,就是地上零星可疑的污物稍微坏了心情。   好在是生魂状态,那些东西她碰不到。   【宿主,我们到另一个小千世界啦,用你们位面的话说,叫架空吧?要不要到处逛逛?】小奶狗说完愣了愣,还嫌害宿主不够?   肖茹没注意到小奶狗的表情,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古代!活生生的古代!叫她如何淡定得下来?   连空气都不一样,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咳!小奶狗清清嗓子,【正事要紧。宿主我们走吧。】   【好。】肖茹机械地跟在小奶狗身后,注意力仍贪婪地黏在周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上,怎么看也不够。   屋顶的弧度、窗棂的样式、门扣的雕花,甚至脚下的青石砖……   全让她感动不已。   通过天眼,小奶狗发现没折损宿主的福报,总算松口气。   早知道宿主喜欢,就应该……   已是宵禁,街道上没有任何人。   肖茹从杂七杂八的声音中分辨出某个带点软萌、非常受的男音,正哼唱着不知哪里的俚曲。   “小柳腰,月双眉,三千青丝烟柳垂。   香薰衣,红烛泪,美人且等哥来慰。   空闺独坐望天明,孤影单只鸳鸳被。   人生自古谁无憾,红颜易老岁月催。   及时行乐莫等候,浪滚春-宵夜不寐。”   什么乱七八糟的?   循着声音,肖茹和小奶狗穿墙进入一座院子,再进书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粉嫩清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妥妥的弱受啊!   可惜,颜值高是一回事,气场浑浊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他的眼睛,隐隐可见血丝,眼神不聚焦,总觉得是个私生活放荡、桃花债很重的人。   少年正在写字,写完搁笔,珍宝一样地捧起墨宝,凑到嘴边吹了吹。   肖茹好奇过去看,三观立即被刷了下:   月下欢   月照窗前鸳鸳被,红烛含泪映双眉。   暗锁皓齿咬青丝,尤恨墙外更声催。【注12   一枝银奉上   【宿主,他是刀疤脸某姘-头的前世,现在叫莫长弓,是个采花贼,采起花来荤腥不忌。】   采花贼?!肖茹心里升起淡淡的厌恶和排斥,竟然要帮他?   【宿主,你着相了。他上辈子被嗜赌如命的继父迫害,成了暗-娼;这辈子他采的女人,都是他曾经的嫖-客;下下辈子,他会投胎到宿主的位面,照样是女人,再次沦落风尘。】   这么一说,肖茹明白了。   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叫莫长弓的美少年拿起女人用的唇脂,搁在上下唇之间用力一夹,再在落款处深情款款地烙下一枚红印。   那样的动作由他做出来,非但没有丝毫违和,反而赏心悦目。   颜值即正义啊。   肖茹略微无奈地想。   【宿主,给。】小奶狗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导出一本经书,飘到肖茹跟前。   肖茹接过一看,正是自己亲笔抄写的《地藏经》。   没多想,她席地盘腿坐,翻开《地藏经》。   念经分默念、轻声念、金刚念、高声念四种,这次她选的是第三种金刚念:微张嘴,唇齿不动,只有舌头在弹,所有的声音都在自己的心里、耳朵里。   “恭请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三遍)”   “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随着经声,莫长弓使出轻功,趁夜色去纪府送预告信,把偌大的纪府搅得一团乱后,全身而退。   再过几天,他又易了容,将有问题的蔬菜送到纪府,还在井里投药,最终竟没成。   这是他接连作案数年来的首次失手,不甘心的他和铁桶一样的纪府,以及纪府的高岭之花,四千金纪清纯杠上。   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念完经,那边也过了一年半。   肖茹和小奶狗最后看了乱中有序的纪府一眼,众星拱月的纪清纯,特标志的一姑娘,眉目间有股锐意风发的侠义之气,是很容易引起同性好感的长相。据小奶狗说她是刀疤脸的前世,会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和莫长弓产生若干次露水姻缘,肖茹有些接受不能。   ######   第二个世界,是在一架小巧的黄色直升飞机上,客舱里只有一个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一张华贵的软塌,一杯果汁,和书柜上许许多多的书。肖茹大略扫几眼书名,发现都是很高大上不接地气的。   穿越几次,她很快辨认出,这里是那个年轻女人的梦境。   童颜,身材凹凸有致,手指莹莹如玉修长漂亮,但和莫长弓一样,身上带点浑浊的、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但比上一世好多了。   此时的她,兴趣缺缺地拿起一本书,草草看几眼就放回原位,再拿起另一本,如是反复。她的姿态说不出的悠闲高雅,但眼里隐约的不耐烦和无聊出卖了她。所以那些不近人情的精神粮食全是用来充门面的吧。   直升飞机飞得不高,就在城市上空,肖茹往下看,高楼林立的水泥森林,主色调灰败,不见半点鲜活之气,可见是个精神相当匮乏的人。   天突然变得阴沉,乌云滚滚,很快雷电、暴风雨来了。   飞机艰难地前进,在某栋不大不小的别墅庭院的停机坪降落,女人走出飞机,等在外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叔叔。   小奶狗恶作剧道:【宿主,那位大叔是纪清纯的转世。】   一股气猛地堵住肖茹心口——这不是真的!   镜头转到卧房,那两人开始儿童不宜,年龄和外表差距过大,肖茹表示吃不消。   梦见飞机代表寻求独立和精神旅游,乘坐飞机标志着事业的飞黄腾达,飞机降落意味着获得成功,所以那妹子的人生到底是什么?   避屏掉不该看的东西,小奶狗科普起了莫长弓的过往:   最初是一株千年古树,长时间兢兢业业地净化空气、守护一方水土,原有机会成仙,因为积累了大功德,渡劫的时候天道也会宽容一二,可惜被活生生砍倒,根茎也被挖出来雕刻成家具和各种工艺品。   也就算了,大不了投胎到三善道从头再来,她的一部□□体却涉及了巫蛊。   那次牵连甚广,数十万生灵涂炭,河水都被染红了。   虽然不是她的本愿,但也担了因果。   怨气深重的她,投胎成一个猎户,将迫害过她的那些投到畜生道的仇敌陆续抓起来卖掉,主犯几个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做成饭菜。   一开始,和邪-淫沾了边,世世投胎下来,他陷入报仇,被报仇,再报仇,再被报仇的循环里。   直到享尽福报,他就要堕入地狱清算。   要解开死局,只有先找出被做成偶人的木头,化解怨气。   偶人?   【宿主,埋着偶人的地方被几个道士联合封印了,普通人无法靠近。虽然生魂状态的宿主例外,但数十万生灵的怨气,宿主承受不了,也化解不了。】   我化解不了,别人总行吧?肖茹脑海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小奶狗呆了呆,【不愧是宿主。】   现世的简欧风格房间,刀疤脸洗完澡,擦干身体,什么也不穿就走过来,突然看到大金毛,吓一大跳,不可说的地方当即软下去。“这狗什么时候进来的?”   “纪清纯?”肖茹试探着道。   刀疤脸一怔,“什么?”回味过来的时候露出猥琐的笑容,“美女,你是在暗示自己很清纯吗?放心,哥会告诉你做女人的好处。”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面对一只百来斤的大狗,他到底有些腿软。   肖茹左顾右盼,看到电视柜上的衣服,“穿好衣服,跟我去一个地方。”   “美女,到了这里,你该不会以为……”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叫我的狗咬掉你的黄瓜。”   怒气瞬间翻涌,刀疤脸刚想发作,却看到大金毛非常配合地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威胁意味十足。他怂了怂,到底从了,乖乖走向电视柜捡衣服,边穿边不忘嘴硬,“美女,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而且你不会以为自己躲得过去吧?”   “废话真多。”等刀疤脸穿戴整齐,肖茹上前招招手,示意他跟在身后。   她是什么时候松绑的?   刀疤脸下意识回头,看到随意散落在床上的麻绳,觉得还是不问为好。“去哪里?美女。”   “买东西。”肖茹转了转被捆得有点发麻的手腕,【L君,麻烦一会把我的钱拿过来。】   自从贵妇人日化来了位不经同意就乱动人东西的李芸淑妹子,肖茹硬是戒了背包上班的习惯,平时随身物品极少,能精简尽量精简。   虽然对L君的很多金手指持怀疑态度,但她也不是完全迂腐的人,简单的便利她还是很欢迎的,比如,L君的保护,和隔空取物能力。   “买什么?需要我付账吗?”刀疤脸慢吞吞笑了笑,凑到肖茹耳边,“以后我养你啊。”   肖茹站定,笔直对着他的眼,“不必。”说完啪地打掉他搭向自己肩膀的咸猪手,不等回应就打开门。   刀疤脸戏谑看着肖茹的腰肢和双臀,随步伐摇曳的样子,又偷瞄一眼始终面色不善的大金毛,压下心里淡淡的怒气。罢了,先陪她玩玩吧。   二人各怀心思地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辨认方向,肖茹发现是一栋别墅。   下了楼,他们遇上的人不仅长得不怀好意,笑得也不怀好意。   从各种不堪入耳的调侃中,肖茹得知刀疤脸的绰号叫七鹰。   “这狗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那么安静?”   “七鹰,去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问。   “和美女去买点东西。”七鹰笑得意味深长,加快步伐上前,领肖茹往外走。   没遇到阻拦。   到了某家佛具品专卖店,肖茹选了台米白色的念佛机,七鹰理所当然地掏钱包,却被一把推开。   走出店面,肖茹还在报刊亭买了瓶不冰的纯净水。   回到黑色SUV里,七鹰问:“美女,你打算干什么?”   虽然肖茹拒绝他买单的行为让他不太爽,但不花钱就能泡妞,怎么说都是赚的,而且配合了这么久,应该够了吧,他平时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看看副驾上肖茹的脸,他又起了心思,刚想行动,肖茹就握住他的手腕,【L君。】   【是,宿主。】   视线一转,二魂一狗回到莫长弓所在的世界,这次是在一座荒宅里。   占地面积非常之大,凉亭楼宇,荷塘假山,可见这户人家曾经的风光。   “美、美美美女这是什么地方?”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七鹰全身。饶是他作恶多端见识多广,遇到这种场景也不得不发悚。   阴风拂面,风力不大,却像刀一样地割向他们。   肖茹同情地看了抖如筛糠的七鹰一眼:英姿飒爽的侠女,身材走形的大叔,罪孽深重的劫-匪……   投胎有时真的是把杀猪刀。   某处传来暗力量的波动,肖茹拉着战战兢兢的七鹰脚步不停地走过去,阴风直吹,呼呼呼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不停。   越是靠近,莫名的压力越大,甚至头晕恶心,背上说不出的沉重,胸口也发闷,整个人要跪了。   还差二三十米,但肖茹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上前。   “美、美女,回回回、回去吧……”七鹰牙齿打颤。   【这里就行了,宿主。】已切换成小奶狗模式,仅宿主可见的L君道。   找了最近的房子,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区域,L君再将墙壁凹进去一块,肖茹放好念佛机,摁开关,机器开始运转,分贝不大,在寂静的黑夜里却异常清晰。   霎时阴风更盛,四面八方吹来,头顶的瓦片、房外的草木、坏掉的门和窗户……   哗哗作响,如泣如诉。   七鹰身体一软,直挺挺瘫坐在地。   说实话肖茹也怕,但还是硬起头皮打开水瓶,在瓶盖里倒入些许纯净水,恭恭敬敬摆放在念佛机旁,算是食施。   L君再用法力将念佛机保护起来,保证将来风吹日晒雨淋不着,做完这一切,二魂一狗回到现世的车里。   看到熟悉的景色,七鹰僵硬好半天,脸上才逐渐恢复血色,“美、美女……不,大师!”   看七鹰的凋零样,肖茹有点不好意思,“不要叫大师,我不是大师。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让你经历那些的,只是那件事和你有点因缘,但不要在意,更不要总是去想它,顺其自然,可以吗?”   七鹰呆呆点头。   看看天色,肖茹道:“不早了……”刚想下车,发现七鹰整个人仍木讷木讷的,索性道:“我送你回去吧。”好歹是养着驾照的人,虽然考到手后三年都没碰过方向盘……   “不了,我送你。”七鹰强迫自己镇定,启动车子,“你住哪里?”   到了地方,肖茹道了谢,和大金毛下车。   “大、美女!”七鹰探出车窗,见肖茹和狗回转身,又道:“以后可以请你喝个茶吗?”   肖茹笑笑没说话,挥挥手上楼了,迎面而来一个年轻的男邻居,看神情就知道,脑细胞活跃的他电光火石间脑补出了震碎他自己三观的狗血剧,即使他千真万确听到了七鹰的话,也见识到了肖茹的态度。   【宿主,你绝对不想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   但肖茹单看表情就知道了。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搭别人顺风车的叫小三,认识了一个异性叫有一腿,长得漂亮认识了多个异性的叫*。   几年前肖茹送父亲去酒店,服务员和其他客人理所当然地投来吞苍蝇的鄙视眼神……   不是也得是。   没有的也说得出朵花来。   而现在,可以想象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左邻右舍要如何嚼舌根了。   【宿主感觉得到,那个男人,对你有过想法吧?只是不敢行动罢了。现在好,给自己的胆小和软弱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大金毛不满地哼哼,【清明时他分明去扫过墓,为什么不把自己脑补成阿飘,再吓死自己啊?】   【L君,谢谢你的关心。】肖茹会心微笑,安慰地摸摸大金毛的脖子,对邻居轻点个头,不顾他略显崩溃的脸上折射出的丰富内心戏,和他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注12: 这是一首四人接龙写成的诗。顺序如下: 朕-竹子-冰冰-竹子,最后一句加上了冰冰的智慧。诗名是竹子起的。 ☆、15.还能回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说三遍,请勿与任何三次元集体和个人对号入座么么哒(づ ̄3 ̄)づ 感谢三厘米君的地雷么么扎。~   和肖茹告别,七鹰驱车返回,远远看到路被封锁了。   拉了警戒条,好几辆迷彩车停在前方,羁押着许多明显被俘虏的人从别墅里出来,无论男女一水的黑头罩,但凭着身材和走路姿势,他认得出绝大部分。   逃跑和自首的念头同时闪过,他迟疑片刻,倒车遁走。   “202的那个,我昨天路过女人堆时听到了,她们说亲眼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车里拥吻……”   清晨的楼道上,年轻的男邻居刻意压低声音,但依旧是能让他三个同伴听得清楚的音量。   三个同伴立即咋咋呼呼。   惊讶有之,抨击有之,悲叹世风日下有之。   大金毛狠狠低吼一声,惊得那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吊丝跳起。   肖茹摸摸大金毛,冲那几个八卦的男人礼貌笑笑,快走几步超过他们,上班去也。   大金毛恐吓地回转头,自以为安全又准备开始八卦的四个男人再次绷紧身体。   “什么嘛,敢做不敢认?当二奶还敢嚣张,哪天被原配当街扒光衣服暴打一顿……”   “搞不好人家求之不得呢?”   离得远了,才隐隐飘来不服气的声音,随后是一阵男人特有的猥琐哄笑,不过,都和肖茹没什么关系就是。   上次从水表局出来,她已经被扣去十八天工资,好在这次当晚解决,否则,不用等月末,马上就可以卷铺盖走人。   一忙忙到下午五点半,无论老板娘和蓝玲飞怎么明示暗示,李芸淑怎么深明大义,肖茹都装听不懂,和大家一样准时下班。   正准备去超市买菜,大金毛却提醒道:【宿主,七鹰来了。】   啊?肖茹拐个弯,果不其然七鹰站在出租楼下,看到肖茹,忙把抽了一小半的烟扔掉,碾了碾。   “美女,吃饭了吗?”他的视线落在肖茹的大金毛上。   “你怎么来了?”   “没吃?走吧,我请客。”   “抱歉,我信佛,不吃肉。”这是肖茹拒绝饭局的不二法宝,一说一个准,而且她确实不吃肉。   “那就吃素吧,我订好了位置。”七鹰恭恭敬敬但态度坚决,摆了个请的姿势。   肖茹想想自己昨晚有些出格的行为,到底没拒绝。   一转身,昨晚的邻居突兀地映入眼帘。对方眼睁睁看着孤男寡女肩并肩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等二人离开一段距离,忽然高声唱:“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   他的宿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掏出刚买的音乐手机,翻出Joy Gruttman的《Schnappi》播放。   很可爱的一首歌,这种场合下却颇有几分嘲讽意味。   “你的邻居都这么……逗?”上了车,七鹰发动车子。   肖茹笑而不语。她很庆幸自己不再年幼,没被冲昏头脑,一看到那个男邻居好像对自己有那么一咪咪意思就乐得找不着北。   “年纪明明不大,干嘛笑得一脸沧桑?”七鹰突然想敲肖茹额头,动了动手指,又作罢。   他昨晚其实可以跑路的,却神使鬼差地把车开到肖茹出租屋楼下不远处,停了一夜,也思考了一夜。   为什么不逃呢?   他还年轻,又有一身本事,什么地方去不得?   可刚想发动车子,又犹豫了。   算了,赌一把吧。   直到肖茹上班后他才迷迷糊糊睡去,也亲眼见识到了那几个雄性邻居的八卦,对此他嗤之以鼻。   他是坏人,却从不屑于那种小人行径。   曾经他是名牌大学优等生,正直过,热血过,愤青过,那时候的世界对他来说,是明亮而充满希望的。   可惜年轻气盛又轻信于人,闯下了大祸,他的女友为了捞他出来,走上了那条路。   之后,他的世界坍塌了。   午夜梦回的时候,偶尔独处的时候,也会为自己哀悼,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在歪路上一奔到黑。   他再也没碰过女友,没那么大脸,更无法坦然面对自己造成的恶果。   即使知道女友正在泥坑里脱不开身,他也只是拜托兄弟们方便的时候稍加照顾。   他甚至知道那些兄弟照顾着照顾着就把人带到床上……   错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不是没自我怀疑过,可渐渐的,他说服自己麻木,或是假装麻木,来自良心的拷问,愈发的少。   他还年轻,将功补过的话,是否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造过那么多恶业的他,回头的机率多大?   心事重重地走出餐厅,七鹰敏锐地扫视一圈与平常无二致的四周:蹲大街的闲汉,读报纸的精英,蜜里调油的情侣,买杂志的中年人……   安静守候在门外的大金毛起身跟上二人。   “美女,”七鹰停住脚步,不确定道:“你说,如果我想回头,能为自己赎罪吗?”   那些人放下手中事,纷纷合围过来,三个跟在身后的食客控制住他,其中一个低声道:“七鹰,你被捕了。”   肖茹平静看着乖乖束手就擒的七鹰,“当你心怀善念的时候,就是开始为自己赎罪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七鹰双眼猛地泛红,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当场飙泪。   作为男人,他当然渴望权利和富贵,起初确实没想过要靠非-法的手段夺得,现在的他却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他希望回到学生时代,那样的意气张扬,当时他是真心想要和女友共度一生的。   权欲和金钱从没绑架过他的灵魂,他却自甘沉沦。   为什么不逃呢?如果昨晚当机立断逃跑,不正如鱼虾入海?   可即使逃了又怎样,连父母都不再认他,天大地大,哪里能让他抬头挺胸重新做人,哪里又能让他得到真正的轻松和快乐?   “抱歉,可以说两句吗?”七鹰看向那些人,大概是态度良好,很快得到许可。他转向肖茹,“美女,可以抱抱我吗?……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已经……”强忍泪意,他继续道:“有六年没见过女朋友了。她为我牺牲了很多,我却连一句道歉和道谢的话都没有。”   所以最后的自由时间,不是应该留给女友吗?   估计觉得没脸吧。   “好啊。”肖茹依言抱抱七鹰,感受到了些许沉重。   看着七鹰被带走,肖茹问:【L君,他的女朋友……】   【玉娇容。】大金毛没好气道:【在乐人谷做陪酒,兼出-台。】   看着那个被抓走的家伙,他心里气到不行:偷拍人家姑娘照片,强迫人家满足他的兽-欲,自掏腰包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最后把所谓女友作为自己立足和晋升的工具,同时又装情圣,装得忒逼真,成功骗过了自己和所有人,临走还占宿主便宜!渣男!渣渣渣!   【去看看吧。】   【哦。】大金毛就知道,以宿主的为人不可能置之不理。   ######   玉娇容的梦境,是由黄昏的天际,一座高高的土山坡,和郁郁葱葱的麦田三部分组成。   她在努力往上爬。   庆幸的是,她的梦明亮许多,而且,麦田代表丰收和希望,爬山代表直面压力。   几个年轻男女欢乐地蹬着自行车,从柏油盘山小道上由远及近,迎面而过时,和玉娇容热情地打招呼。   玉娇容一一友好回应,然后继续爬她的山。   这辈子的她,是个端庄秀雅的美女,好人家出身的样子,浅浅笑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如果不是气场带着几分浑浊,如果遇到不懂分辨的人,不说出来绝对没人想得到她的职业。   投胎真的是技术活啊。   何况这个梦境里的一切,证明她的心态比直升机那会阳光许多。   【宿主忘了,给偶人播放念佛机的事了吗?】小奶狗道:【怨气渐散,她的死结已经打开,往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原本这辈子,她也是碎尸万段不得好死的下场,同样和七鹰恶劣开场,惨烈收尾,但由于宿主的介入,明显轻松太多了。   肖茹会心微笑,和小奶狗飘到玉娇容身侧,“玉娇容。”   玉娇容停下动作,“你是?”   “我叫肖茹。失礼了,可以抱抱你吗?”   “啊?”玉娇容一怔,但想想梦里碰到什么事都不奇怪,就欣然道:“好啊。”   肖茹用和拥抱七鹰完全不同的方式抱了抱玉娇容,因为事后听L君的剧透,又亲眼见到证据,她简直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好吗?枉她当时那么感动!把她被浪费掉的感情还回来!   所以这个怀抱,是她对这位可怜又坚强的女性的敬意。   那一瞬间玉娇容竟然神奇地明白了,神色复杂,“他现在怎样?”   “进去了,据说正准备改过自新。”   玉娇容讥讽笑笑,“是吗。”和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影响到她就烧高香了。   “我帮你把照片和视频拿回来了,以后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肖茹道:“你醒来就知道。”   玉娇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该说的已说完,肖茹简单告别,和小奶狗离开梦境。   一觉醒来,玉娇容打开灯,看到床头柜上突兀出现的厚文件袋,当即拿起,掏出里面的东西,粗略翻了翻,倏地泪如雨下。   六年了。   她都不敢回想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工作的地方换了新老板,以前的卖-身契作废,不仅时间上自由许多,还能自己挑客人,更重要的是新老板从不勉强员工,爱留不留随意,提前打好招呼就行。   只有她不能走,也走不了。   而现在……   她终于可以离开E镇,重新开始。   真好啊,新的人生,新的未来。 ☆、莫长弓&玉娇容   月下欢   月照窗前鸳鸳被,红烛含泪映双眉。   暗锁皓齿咬青丝,尤恨墙外更声催。   一枝银奉上   搁笔。   珍宝一样捧起上好的夹江竹纸,吹干墨迹。   拿起唇脂搁在上下唇之间用力一夹,再在落款处深情烙下一枚红印。   虽是男人,但莫长弓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不然,美人如何能感受到他的殷切爱意?   掏出一朵纤巧的银制百合花,花茎斜斜刺破夹江竹纸固定,再把纸张卷好,用一根细红绳圈住,打个活结——大功告成!   哇哈哈哈,莫长弓仰天笑,纪清纯,纪大美人,小爷我来啦!   纪府。   风吹影动,一个黑影呼啸着晃过戒备森严的庭院。   “什么人?!”   不知谁大喝一声,清风阁的家丁立即进入警戒状态。   纪清纯打开正厅大门,突然“哒”的一声,一枚物体钉入门阑。   “保护四小姐!”训练有素的家丁团团围在大门外。   等了半晌,却无动静。   “走了?”   “追!”   一批人迅速追出去,另外一批有条不紊地往纪清纯的方向靠,神情紧绷。因一枝银这个月在依云镇频频现身,所以纪府才这么大阵势。   纪清纯伸手想拔银花,纪和忙拦住,确定无毒且没有任何机关后自己拔下,探索一番才恭恭敬敬递给纪清纯,“四小姐。”   纪清纯接过,打开,粗略扫视,冷笑道:“一枝银?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纪和跪下,“属下一定保护四小姐周全!”   剩下的家丁也纷纷下跪表决心。   纪清纯,取自清雅纯和之意。因是小幺,又是晚年所生,所以父母对她甚是宠爱。加上她幼时留书出走,言明被武林高手相中,外出学武,上个月方归家。一家人提心吊胆良久,这才放心,对她更是宠溺。   却没想到,采花贼竟把主意动到她头上。   一枝银,江湖上近两年来频频犯案的淫-贼,采起花来荤腥不忌,无论何等重兵之地,竟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屡屡得手。不过现在,敢把主意打到纪府,任他有几把刷子,纪清纯也必让他竖着进,横着出!   景王朝,敬德七年,八月二十七日申时。   “小柳腰,月双眉,三千青丝烟柳垂。香薰衣,红烛泪,美人且等哥来慰……”易容过后的莫长弓,哼着不成调的俚曲,推一车青菜来到纪府后门。   “什么人?!”新派来的门卫粗鲁地拦住莫长弓。   看似貌不惊人的莫长弓点头哈腰,“回爷,小人是送菜的。”   门房忙道:“是的,山子这些日子风邪入侵,都是他送的菜。”内宅的人都得罪不起啊!看门卫点头,门房这才挥手示意莫长弓进去。   在一车动过手脚的青菜的掩盖下,莫长弓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得意的弧度。   他喜欢各式各样的女子,最好是豆蔻年华,看起来清秀干净、又有点迂腐死脑筋的。就像在美丽的百合花上泼脏水,看到纯净的花朵被弄得污秽不堪——哦哦哦,是何等旖-旎的风光!   但他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停留太久。不然凭他堂堂的仪表,超然的风度,钢猛的男-物,精湛的房-术,势必让女子们痴迷不已,可被纠缠上怎么办?再说,被弄污的百合花,那还是百合花吗?没必要留恋。所以他向来不吃回头草,舍弃一片残花败柳,还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在等他呢!   “小柳腰,月双眉,三千青丝烟柳垂。   香薰衣,红烛泪,美人且等哥来慰。   空闺独坐望天明,孤影单只鸳鸳被。   人生自古谁无憾,红颜易老岁月催。   及时行乐莫等候,浪滚春宵-夜不寐。”   莫长弓继续哼着俚曲,出府前还偷偷在纪府的井里投药,算有备无患。纪美人,安心等小爷我啊!别急,一定送你个终身难忘的销-魂之夜!   ########玉娇容########   被污染的女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社会的宽容和接纳吧。   无论她是不是受害者,更无论她是否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那个男人偷拍了我的私密照片,威胁我和他发生关系。   我的尊严就这么被践踏了。   曾经他追了我一年半,在那期间做了许多超出我容忍度的事,却没想到几张照片就能搞定,所以他很嫌弃,觉得我是不检点的女人。   于是他更加有理由、更变本加厉地作践我。   我们是在那样糟糕的情况下开始的。   父母、朋友和同学都不理解,明明被一个看似非常优秀的男人追求,明明二人已经交往,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我还成天一副晚-娘脸。   却对他的缺点和出格行为视而不见。   女人若是跟对了男人,她就是女神,是天使,是公主;跟错了男人,她就低*的菲佣,劣等的床上用品,再美的花,也迟早枯败。   我属于后者。   所有人对此选择性失明,只一味地羡慕和祝福我们。   出了矛盾还义务性地谆谆规劝,叫我宽容,大度,叫我忍耐,然后自觉得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善事而沾沾自喜。   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么。   渐渐的我认命了,不然能怎样?任自己越拍越多的照片和视频满天飞?   只是,再认命,我的心和感受也骗不了人,我的恨意也骗不了人。   他说他爱我。   真的假的?确定是爱,而不是以爱为名的肆虐和伤害?   他的爱情,搞不懂啊。   更搞不懂,为何热血上头的他,仅仅因为别人的片面之词就把某个富二代捅进医院,我却不得不为了那样一个二货,抛弃尊严到处奔走,因为他掌握着比我的生命还贵重的东西。   最终,我仅剩的一条遮羞布,被毫不留情地扯碎了。   狗*的爱情,卑*的女人。   进了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起初我还觉得自己和其他女人不同,是名牌大学的优等生,受着高等教育,总有一天要出去的,却渐渐麻木,直到某个后来的拒不认命的姑娘,反抗的时候被活生生打死,她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过来,我猛地心悸。   她和初陷泥潭的我,很像啊,可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和周围人一样的行尸走肉呢?   我把她的眼神,和对那个男人的恨意牢牢刻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断地想,到底怎样才能彻底摆脱他,摆脱他之后带来的那些恶心的所谓兄弟,摆脱这样的困境,我怎么可能爱上那样的社会渣滓……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清醒,不让自己随波逐流。   然后,我沦落的地方的老板,换人了。   是一个奇怪的男人,竟然烧毁了所有卖-身契,放任下面的姐妹自由。用他的话说,反正最不缺的就是因为各种理由误入歧途的人,何必勉强。   起初我根本不敢相信,但看着身边的姐妹犹犹豫豫地陆续离开,所知的几个真的开始重新做人,我心动了,却只能深陷泥潭,眼睁睁看着她们前仆后继的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走。   六年过去,折磨得我生不如死的那个组织被一锅端的消息传来,我顿时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对那个男人锥心蚀骨的执念,对自己的怀疑和否定,终于能够放下了。   放下,就自由了。   即使我的照片和视频被搜出,然后受到牵连又怎样?人生,再糟能糟到哪儿去?   订了票,做完心理建设收拾好行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遇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 ☆、16.新的同伴   【宿主,七鹰做了污点证人,被保护起来了。等事情结束,他就能得到合法的新身份,过正常人的生活。】   贵妇人日化,肖茹一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领新来的两个妹子熟悉工作。   难怪没逃,而是乖乖束手就范,原来他早就想好了退路。   他和玉娇容,虽是因果循环,但做到那种地步,太过了,何况最初也是他们先挑起的事端。   工作一直不清闲,肖茹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进来。   “嗷!”大金毛忍不住弹起,挡在肖茹跟前,【你来干什么?!】   华丽繁琐的巴洛克装,浅金色的及腰长发扎在脑后,发尾微卷,蓝紫色眼眸,深邃的五官,浅红色唇瓣,欠扁的淡泊表情……   肖茹吓一大跳,但很快分辨出,来人身上的魔性全无,比初次见面时多了几分生动的气息。   西斯略微歪头笑笑,“好久不见,有事找你。走吧,去素食餐厅,边吃边说。”   “我……”   “别拒绝,那里是免费的。”视线不咸不淡扫过焦躁不安的大金毛,西斯转身离开。   【L君,稍安勿躁。】肖茹安慰地拍拍大金毛,再示意过大惊小怪的同事们,跟上西斯的步伐,正好她现在极度闹饥荒。   走出公司,一辆宝石黑的玛莎拉蒂恰到好处地停在跟前,看着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又看看对面商铺门前的摄像头,肖茹眼角微抽。   “请。”西斯很有绅士风度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玛莎拉蒂只有两个位置,大金毛不情不愿地被放置在后车厢,【你到底来干什么?还有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西斯笑笑转向肖茹,“别紧张,我已经得到了菩萨的点化,弃恶从善了。”说完望着后视镜里的大金毛,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你不希望我把你的事抖出来吧,林锦青?】   他的意念只对着大金毛,作为人类的肖茹并不知晓。   大金毛一噎,不再说话。   车水马龙。   宝石黑玛莎拉蒂没入其中。   正是下班高峰期,也是饭点。整个E镇大大小小的酒店餐馆、饮食店忙忙碌碌。   自来水公司的声响、水龙头的声响、浴室的声响、洗手间的声响……   厨房的声响、食客们的声响……   河里的鱼虾蟹贝、螺蛳、各水生植物……   前前后后的感应流入肖茹心田。   说不出的违和。   “你也感觉到异常了吧,这座城镇的水质被怨气污染了。”   怨气?   西斯认真开车,“建议你这几天不要喝水龙头流出的水,也不要吃用本地水做成的食物。”   这么严重?   【宿主有我!】大金毛不服气道。这次的心声肖茹也听得到。   西斯波澜不惊,“哦?你所谓的帮忙是让你的宿主魂魄受损?”   肖茹一怔。   西斯恢复成无机质神色,“最近有没有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影子的颜色变淡?目前为止你的魂魄去过几个世界?老黑君、我曾经呆过的世界和莫长弓的世界,在那三个地方你受的损害最大,然后上次,为什么非要带上七鹰不可?你怎么确定自己和他能够全身而退?”   一席话说得肖茹哑然。   为什么?   为了吓唬那个欲逞兽-欲的男人,打消他的不良企图。   肖茹承认,是自己傲慢了。   西斯微微勾唇,【知错就好。】   大金毛炸毛,【你有什么资格说宿主?别忘了你也伤害过她!】   【所以我来将功赎罪了。】西斯微转身,“刚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西斯,从今天开始我们是同伴。”   嗷!本L君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大金毛急得想跳脚,却碍于后车厢太小无法施展。   婉约秀丽的中式万物屋综合商场兼活动中心,素华斋在七楼。大金毛哀怨看着肖茹和西斯走进去。   西斯解释,“这里的食材和水都是老板自备的,很安全,也能一定程度的改善身体,修补灵魂。”   肖茹点点头表示知道,心不受控制地悸动。   听闻幕后老板娘是个佛教徒,开了这家完全免费的素华斋,不设门槛地接待八方来客,进来的只有三个条件:衣衫整洁,用餐时不能说话,不能浪费。足见是有慈悲心、也极有本事的人,没想到她的本事,远远超出了肖茹的认知。   下月初她预备到这一带工作,有L君的原因,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她觉得,佛教徒所在之地,气氛肯定不错。   素华斋里,纯中式风格的装潢,漂亮的宫灯映出浅黄色柔和的光,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堂堂。   墙上挂着大幅的《心经》,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成,看着神采飞扬,气韵绵长,据说是老板娘的墨宝。   肖茹不懂书法,但也觉得精神气爽,且因为那幅字画,使整个素华斋的格调拔高不少。   服务员美女的藕荷色短打也极美,古香古韵,别的不消说,单这制服穿在身上就倍有面子。   宾客满堂,餐厅却很安静,只有食客和服务员时不时发出的细微声音,让人不自觉心情沉淀。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和身边的各影子上,顿了顿,继续往前。   正如西斯所说,颜色确实比正常的淡。   阿弥陀佛。   【宿主你听我解释……】时刻关注肖茹的大金毛急了。   肖茹突然注意到四周像被摁了暂停键,声音、图像、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西斯径直朝某桌走去,停在一个女人跟前,“海观琴?”   肖茹跟过去,发现围着圆桌而坐的三男三女,只认识海观琴,另五个小伙伴,全身上下写满“低调的奢华”,一看就知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长期养尊处优的富X代。   海观琴后知后觉转头,触电般弹起身,眼看就要连人带椅子摔倒,被西斯眼明手快地扶住。   可他是怎么扶的?抓住人家姑娘的下半张脸,逼迫她仰头与自己面对面,像调-戏良家女的恶少,他本人却毫无自觉,“真的是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那个……   海观琴拼命握着西斯的手腕撑住自己,吓得瑟瑟发抖,掌心冷硬发疼。   【宿主!】大金毛快步飞奔而来。   “没事。”肖茹安抚道,转向巴洛克风格的美男,“西斯,你吓到人家了。”   “啊,抱歉。”西斯松开手,任海观琴跌回椅子上咳不停。   西斯若有所思地扫视其他几个明显人中龙凤的食客:   阳光爽朗的李天浩,沉默内敛的唐玉,书卷气重、戴浅边眼镜的萧离,大-波浪长发、媚气入骨的阮方玲、假小子郝秀秀,尤其在阮方玲身上多停留一瞬,最后视线回到海观琴身上,“缓过来了?”   海观琴看看西斯又看看肖茹,大反派V.S救命恩人,再加上暂停的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你的朋友,这段时间以来有没有觉得身体发凉?再看看自己的影子,颜色是不是比别人的浅?”西斯道。   海观琴当真看了看,脸色刷地惨白。   西斯一手抬起海观琴下巴,一手抚上她的脸,缓缓下移,滑过下巴、脖子……最后伸入T恤的宽圆领。   而被恐惧控制的海观琴,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喂!”肖茹看不下去,正要阻拦,却看到西斯从海观琴心口处摸出一只血红色的葫芦。   是血玉吧?可玉的光泽本应是温润的,那只玉葫芦,却隐隐透出几分诡异,若仔细盯着纹路看,还会头昏目眩,觉得整个人快被吸进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这、这……”海观琴傻了,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种害人的东西,不如毁了。”西斯轻轻一捏,玉葫芦变成粉末,再客套笑笑,“不用谢。”说完转身,给肖茹使个眼色,示意她跟上。   时钟的钟摆再次摇动,四周随之活过来。   大金毛乖乖回素华斋外蹲点,西斯和肖茹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空荡荡的桌边,肖茹不放心地转向海观琴。   “不!我的!我的……我的……”   好一阵,那边传来海观琴失控的惨叫。   她的随身空间!她的绝大部分家当!她的便利!她好不容易才结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她才刚起色的人生!   如果没了这层光环!如果……   她绝望地看向郝秀秀等人,她的朋友……   不!   “人类真麻烦。”西斯事不关己道。   “你还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顾不得恐惧,海观琴扑上前,抓住西斯的衣领猛摇。   “说过的吧,那是害人的东西,我在日行一善。”西斯有扶额的冲动,“你的帖子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出书,再卖出漫画、游戏版权,还有你在北京改造过的房子,搞个主题乐园也能小赚一笔,不愁将来。”   可崩溃的海观琴,听不进只言片语,只机械摇着西斯,不停重复那两句话。   李天浩等人,关切地过来围住海观琴,同时对西斯释放气势。虽然不明白情况,但作为朋友,他们没理由袖手旁观。   那个人情世故半点不通的家伙!肖茹只得插话,“抱歉,我来解释前因后果。”   镜头转到素华斋附近的咖啡馆,西斯和肖茹做成一排,与海观琴面对面。肖茹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把事说清。   海观琴像听天书般,三观再次被震碎。好在总归是当事人之一,心灵也遭受过恶狠狠的洗礼,理解起来不算特别吃力。   只苦了阮方玲等五个小伙伴,担心朋友,却只能在另一桌干等,食不下咽。   终于告一段落,肖茹喝下一口玫瑰花茶,“咦,你怎么不喝啊?”   海观琴这才如梦初醒,迟钝地端起冷掉的咖啡饮下,却没觉出不妥。   “所以,你并没有重生,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众生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和有害的随身空间,造成了错觉。又不是小说,哪来那么便宜的事?”西斯举起盛着杨梅汤的青花瓷碗,与海观琴的咖啡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你的存在才更加像小说吧?   海观琴看着始终状况外的西斯,默默在心里吐槽。   说不肉痛不可能,毕竟,她千辛万苦得来的收藏,她的家当……   平时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轻信的人,可确实如西斯所说,得到空间后,她的体温逐渐降低,且她和她朋友的影子颜色……   原来看似愈发光鲜的外表,和诸多便利,都是以损耗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的吗?   曾经她还坚定不移地认为空间产品是好的,慷慨地分享给了她的家人和朋友……   伤害已经造成,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素华斋的东西不错,那才是真正的好物,建议多吃,可以强身健体,修复灵魂。”西斯开始啃杨梅。   真的假的?海观琴将信将疑,虽然那家的东西吃起来确实感觉很好……   西斯似笑非笑地瞥海观琴一眼,“爱信不信。”   见海观琴的事终于解决,肖茹陷入沉思,别有用心的众生啊……   听赵思贤说起过,一开始有个看不清脸、自称位面旅行商人的卖家在梦里免费送药,经受不住诱惑的她试了效果,发现情况不对想反悔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么,那个所谓的卖家,是谁?   他的所作所为,有何目的?   肖茹的表情愈发严肃,却不知等在咖啡馆外的大金毛羞愧得脑袋快钻进地里。 ☆、17.容易受伤的女人   “人渐醉了夜更深,在这一刻多么接近,思想彷似在摇撼,矛盾也更深……”   咖啡厅的音箱里静静流淌出王菲的经典老歌《容易受伤的女人》,西斯略微苦恼地摸摸叫得厉害的肚子,空腹喝了一碗杨梅汤……   他虽然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魔王,有着不低的法力,还得到了菩萨的点化,但也是会饿的。   刚在素华斋闹了那么一出,被经理客客气气地请出来,现在,还能再进去吗?   那里可不接受预订,队也不好排啊。   对他来说,偌大的E镇,只有那家店的饮食可入口,今天的晚饭到哪儿打发?难到要像以前一样吞食万物的精神气和灵魂?   咕噜噜咕噜噜……   好饿……   纠结间,一名身穿素华斋藕荷色短打制服的美女端托盘过来,将四菜一汤,和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摆在肖茹和西斯跟前。   “我们老板请的。”她露出职业微笑,“她说,素华斋永远给你们留位置。这家店的老板和我们老板关系不错,两位客人在这里用餐也没关系。”再转向海观琴,“你和你的朋友也随时欢迎。”   说完,向另一桌的阮方玲等礼貌笑笑,微鞠个躬离开。   这么好……   肖茹感动得眼眶湿热,服务员美女走了老远都没缓过来。   西斯满意地拿起汤勺,“挺会做人的嘛,王月芽。什么时候去拜访拜访。”   “她叫王月芽?”肖茹忙问。见西斯点头,她暗中记下,控制不住地高兴。   精致的四菜一汤,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足见老板娘王月芽和厨师确实上了心。   闻着就香,小啜一口冬瓜豆腐汤,感觉全身毛孔都舒展开了,灵魂深处说不出的满足和愉悦。   突然脑抽地想,莫不是小说里形容的那样——空间出品?   【没错,确实是空间出品。】西斯神色淡定。   肖茹猛地被呛到,拼命压低声音咳了小半天才勉强咽下嘴里的冬瓜。   不带这么吓人的!   “本台消息:截止到昨天夜晚23点36分,当地水表方一共出动了100多名员工,在对所有桑拿场所、浴-足以及娱乐场所同时进行检查行动……”   隔壁桌某个大老爷们百无聊赖地打开收音机,分贝有点大,但他显然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打扰到旁人。   海观琴已回小伙伴身边,于是这餐饭,肖茹在王菲的歌声中,被迫听了一耳朵新闻。   不外乎运动式扫-黄,抓捕了多少人,还听到电台女主持优雅大方地介绍某个失足女迫于家庭和生存压力不得已走上那条路的事例,最后总结道:“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要爱惜自己,对自己负责,对家庭负责,认真生活,不要贪图一时之快走上歪路,导致酿成大祸,追悔莫及……”   女主持说得没错,风光霁月的;放收音机的大老爷们咒骂两句,他的女同伴虽然不太认同公共场合的扰民之举,但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附和,西斯却微微蹙眉。   这条新闻没播完,隔壁桌女同伴的话也没落音,整个咖啡馆的灯泡突然啪啪啪全爆了,黑暗中电流声滋滋作响,吓得几个胆小的客人尖叫,男男女女都有。   【有活干了。和本次的水质污染事件有关。】西斯淡定自若地继续吃,【吃完就做好准备穿越吧。】   ######   首次的肉身穿越。   荒漠中破败的城镇街道,风沙肆虐。   肖茹被刮得撇开头,无法睁眼,好在西斯预先准备了口罩叫她戴上,否则肯定得更狼狈。   不像以往生魂穿越那般,全能视角,低重力感,想去哪儿去哪儿,现在几乎要迈不开腿,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被狂风吹到天上去。   【肉-身相当于魂魄的衣服,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而言,是一层保护。】西斯瞥一眼小奶狗。   小奶狗愧疚趴地,他又不是故意只带宿主魂穿的……   风沙铺天盖地,呼吸困难,看不清身边的一切,只有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向行。   走了多久?   还要走多久?   若干粒沙子进了眼睛,好辛苦……   西斯看肖茹渐渐升起烦躁之心,暗想人类果然麻烦,提醒道:【前方三百米处的象牙塔是目的地,我只能带你从这里进入。别抱怨,把它当修行。】   肖茹感觉到眼里的异物感消去,顿时轻松不少,【知道了。谢谢你,西斯。】   【是本L君做的!】小奶狗不满抗议。作为一缕神识,他的法力当然不如西斯,但也不是毫无用处。   【也谢谢你,L君。】肖茹忙道。   她开始默念《心经》,这次换了仪轨,有加持咒、皈依发心、称念圣号以及最后的功德回向。   因为她时常念的那个仪轨需要拍掌六次,这个不需要。   风实在太大,站着都勉强,她担心拍个掌整个人会被吹跑。   不知念了多少遍,终于进入象牙塔。   共十三层,塔内装修得极尽奢华。塔底满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和簇簇燃烧的红蜡烛,烛台亦非常精美。   满眼的血红色,只有高阶软榻上半趴着的丰腴女子,烛光中的她不-着-寸-缕,只盖着一层轻薄的白纱,什么春光也遮不住;长长的黑发如水帘般披散,少部分滑落软塌,在地上蜿蜒。   红,白,与黑,衬得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她本人跟着不知哪儿飘来的王菲的歌哼唱,对着古朴精巧的化妆镜盒,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涂暖茶红色口脂。   “如明白我继续情愿热恋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终此一生,也火般的热吻。长夜有你醉也真,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像是才察觉有陌生人闯入,她停止哼唱,漫不经心看过来,“你们是谁?怎么来了这里?”   她的唇色并不浓,却显得优雅感性,双唇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估计是个功能健全的直男都受不了。   我的唇色还好吧?   像患了强迫症,女子转回头继续照镜子,莹白圆润的手指指腹修了修被口脂描绘过的唇形。   “E镇的水质,是你污染的吧?”西斯可不懂欣赏什么烛光美人,开门见山地问。   女子折起化妆镜盒收好,懒懒把玩自己的头发,“是,又怎样?”   西斯和小奶狗不约而同地看向肖茹。   我?这次L君没剧透?肖茹摘下口罩,“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啊,为什么呢?”女子不甚在意地轻笑,笑容却隐隐带着苦涩,再次转过头来,“你觉得为什么?”   肖茹想了想,“今天傍晚的电台,播放了一条新闻,女主持说……”   啪啦啪啦呼呼呼呼呼——   毫无预兆的,沙尘暴来袭,转眼间象牙塔、玫瑰花、蜡烛、软塌消失,场景换成废弃的中学校园,女子高高站在露天舞台的背景墙上,白纱缠身,只堪堪遮住重点部位,夜色下丰腴有致的身型照样一清二楚。   此时的她满脸怒容,长发随着怒气四下飞散,“她说?她懂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走上这条路?家里穷得要死,四个老人病的病,残的残;大哥出国深造,二哥读研究生,还有一个弟弟考不上迷彩学校进了迷彩部,所有的重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你以为我不想受高等教育,大学毕业后每天舒舒服服地坐办公室吹空调?她懂什么?!我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辛辛苦苦七八年,他们的胃口却越来越大,结婚生娃了都还要我养!不干那种事,你叫我一个女人怎么去填那个无底洞!”   “是啊,你很可怜。”西斯的表情淡漠十足,“但那不是你伤害其他众生的理由。”   霎时间沙尘暴更甚,空气愈发稀薄,快喘不过气。   肖茹废了好大劲才把自己钉在原地,同时千辛万苦地再次戴上口罩。   “我一个人供起了整个家庭!”   “凭什么都看不起我!凭什么怪我!明明受害的人是我!”   “凭什么辍学的人是我!”   “凭什么要我牺牲!”   “嗡,桑巴Ra桑巴Ra,波玛纳萨Ra,玛哈臧巴巴吽帕的所哈。(三遍)”   “诸佛正法菩萨贤圣僧,直至菩提自他竟皈依。为利一切如母诸有情,愿证诸佛般若究竟意……”【注13   艰难地隔着口罩小声念,直到礼赞差不多念完,风沙才逐渐转小,正式进入《心经》环节,四周已变得静悄悄,那女子也不见踪影。   依照仪轨念完九遍,西斯带肖茹和小奶狗出现在E镇人民医院的某VIP病房里。   “哇啊啊啊啊啊——”   病房里突兀出现两个陌生人,正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女主持吓得魂都要飞了。   肖茹定睛看女主持,胃里直翻腾。好端端一个妹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有70%以上覆盖了大颗大颗的红色痘痘,非常吓人。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是照着稿子念,职业需要罢了。   西斯不顾妹子的恐惧,上前一拍人家额头,低声念了句什么,那妹子的红痘痘立即消退。【注14   她愣了愣。   肖茹也愣住,西斯挺了不起的嘛,为什么刚才……   【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只有你力有不及的时候才出手。】西斯平淡无波地答,又对那妹子道:“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否则再出什么事可不好说。”回转身走向肖茹,“回去吧。E镇的水质污染自有人解决。”   谁?没来得及问,视野就一转,肖茹和西斯、小奶狗回到停车场的宝石黑玛莎拉蒂里。   来去匆匆,可怜的主持人妹子今晚估计得失眠了。   所以有时候还是魂魄状态好啊,至少不会吓到无辜群众。   西斯打开收音机,《容易受伤的女人》正好播放到尾声。他看也没看肖茹和赖在肖茹大腿上的小奶狗,“区区凡人,你以为魂魄离体真的好吗?”   小奶狗身体一僵。   是这样?肖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小奶狗。“对了,你刚才说自有人解决……”   “王月芽,素华斋,万物屋。”西斯发动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标题套用的是王菲的经典老歌歌名,没接触过又对老歌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去翻来听听么么哒。 【注13: 《心经》的另一套仪轨。 【注14: 那其实是一句简短的咒语,据说印度人用来驱散疾病、厄运等不好的东西。朕前段时间看过,以为自己记下来了,没想到真要用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并没有记,然后在网上找老久都找不到T口T ☆、甄梦婷   好穷。   随时都有可能出人命的穷。   为什么家里如此贫穷,为什么我偏偏投胎到这样的家庭?   或许贫穷真的是一件大事,爷爷老年痴呆加风湿性关节炎、奶奶中风,两个人常年躺在床上;爸爸去工地,工伤瘸了一条腿,索赔无门;妈妈得了甲亢还在坚持和我照顾老人、操持家务。   那天,爸爸妈妈把我们集中到一起。妈妈说:“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供不起四个人读书了,你们之中的一个,辍学吧。”   没有人回答,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我,等我表态。   为什么是我?我年年被评为三好生,年年得奖学金,比两个哥哥不知好多少倍,弟弟还像二混子,不好好读书,成天惹祸,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见我明显不愿意,妈妈说:“女孩子家读什么书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家里做点事了。家里的困难你又不是看不到,你不能太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家里人。”   即使不同意又能怎样?爸爸妈妈是不可能再给我凑学杂费的。【注15   不辍学,这个家可能连饭都吃不起。   正好要准备办身份证,妈妈帮我把年龄报大了三岁,然后全家催我出门。   我发过传单,送过盒饭,卖过饮料,做过餐厅服务员,进过工地,搬过砖,装修过房子。   十三岁的年纪,基本上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得干。   哥哥和弟弟一年年长大,等他们毕业,养得活自己撑得起家了,我就攒钱去考技校,或者念个成人大学,给自己换个活法。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盼头的,再苦再累,再被殴打责骂,再被看不起都忍得下去。   “啊,二十八岁结婚生娃了还要你寄钱?”正在装修的别墅里,午休时间一个女工友好奇道:“没找正经工作吗?不然打临时工也行,外国的工作按时薪算,他又是做翻译的,如果勤奋点接单子,哪可能叫你学杂费、食宿费生活费全包?他还是名校高材生吧?”   “相信我,我有个亲戚家的小孩和你大哥差不多,他家也很穷,两个老人还得了癌症,也是妹妹独自外出打工供的。”   “再说你二哥,研究生帮导师干活有收入,你弟弟在迷彩部每月都能领津贴,又不太有花钱的地方,怎么全靠你养?他们告诉过你自己的情况吗?有没有给家里寄过钱?”   见我震惊,她同情地安慰道:“不过你也很了不起啦,供了两个大学生,一个迷彩工,其中一个还供出国。”说完继续吃她的盒饭。   我垂头,看着自己粗糙枯瘪的大手和皮肤,难得狠心买的苦瓜炒蛋怎么也吃不下。   二十岁,这个年纪的其他女人,应该在大学里,边读书边谈恋爱吧?过年回家,老爸老妈,哥哥弟弟侄子都红光满面,我却长了白头发,额上有了细小的皱纹,所有的家务都是我做,还被他们嫌来嫌去……   小灵通响了,我掏出查看,是老爸的催款短信。   视线扫过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比老爸老,专做水磨和贴瓷砖的男师傅,他的瘸腿比老爸严重。   ######   “啊,梦婷,是梦婷吧?你怎么在这里?好久不见,长成大姑娘了。”   夜晚,我接了个发传单的活,突然一个红光满面的胖大叔搂着个时髦美女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个牛高马大的黑西装男人,像保镖。   我努力辨认半天,不确定道:“狗剩叔?”   老实说对他的印象极差,当年他招聘妈妈做衣服,工资东扣西扣,扣到最后毛都没有,和他刚开始说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再看他全身肥肉恨不得全部贴在那美女身上的德行,我说不出的恶心。果然不是好鸟。   他一噎,“什么叔啊,我已经改名王大胜啦,要叫大胜哥。走!请你吃夜宵。”   “不!”我挣扎着留在原地,“我还要工作呢。”   “工什么作,哥给钱你花!”不由分说抢过我手中的传单扔到地上,不知有意无意还碾了几脚,硬拖着我就走,四个凶巴巴的保镖很快围过来。   “不要……”我慌张转头,看到不远处老板黑如锅底的脸,知道这份工作不管怎样都保不住了。   我不该贪便宜,觉得既然他害我丢了工作,我就吃他一顿夜宵补回来。明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真不该贪那点便宜的。   第二天大清早,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头昏昏沉沉,衣服不翼而飞,下半身像被车碾过一样地疼,身上还有很多青紫、牙印和绳子捆绑过后的痕迹。   整个房间除了我没别人,四下看了看,装修很豪华,估计是一个酒店房间。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为什么非要贪那点便宜呢……   我报修了水表,也确实从我血液里检测出了迷-药成分,却再也没有下文。   我连自己是被谁糟蹋的都不知道。   不顾刮风下雨蹲守在那家夜总会门前十几天,期间,大哥二哥和弟弟的催款短信来了无数次,最后和老爸老妈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骂,我都没回应。   终于等到王狗剩,他却不耐烦地甩出一句:“长那么丑还出来卖,丢不丢人?”   立即他身边的男男女女纷纷嘲笑。   没来得及发火,新买的小灵通提示有短信,习惯性地手欠拿出一看,是大哥发来的:梦婷,你怎么回事?7000块又不多,那么小气干嘛?小心嫁不出去,嫁出去了挨打家里不给你撑腰。   钱!钱!钱!   就知道钱!就知道问我要钱!   我是妹妹!是女人啊!   我想读书!想谈恋爱!想好好做人!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恶狠狠将小灵通砸向王狗剩,又扑上去想撕他,却被他的保镖拦住,野蛮地拖到旁边偏僻的巷子里,砸到墙上,砸得我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然后他们迅速扒我衣服,又解开自己的西装裤扣子,“反正你就是个出来卖的。”   不!   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是女孩,就欠了家里吗?   生来贫穷,就可以随便糟蹋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王狗剩!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秋天的雨淅沥沥地下,夜晚的风很冷,地板也很冷,冷透骨髓的冷。没有温度的雨一点点淋在我身上,慢慢将我从头到尾淋湿。   衣衫凌乱,下半身撕裂似的痛,头还在晕着,全身脱力,连手指头动起来都很难。   这对我来说本应是很难忍的事,我却忍不住笑了。   一想到那只牲口将来会被我这样那样,就高兴得不行。   虽然他身边跟着保镖,虽然我只是一个弱女人,但会有机会的。   会有机会的。   正想着,一片轻软的白纱飘落,正巧盖在我身上,完全遮不了东西,也不御寒,我却奇异地感觉到了温暖。   温暖得像在做梦。   一个身穿暗红色古装的男人,撑着把古色古香的油纸伞挡在我头上,形成小小的,很有安全感的空间。   “这是谁家的姑娘,为什么躺在这里,还笑成这副德行?”   他的脸模糊不清,他的头发好长,又黑又亮,让人羡慕。   而且,声音好好听。   “你是谁?”很奇怪,我一点不怕他,也不觉得羞耻,反而很坦然。   他微微垂下眼帘,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就是能感觉到他的表情,他脸部的细微动作,他现在的笑容一定特别温柔。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你复仇的能力。怎样,敢不敢试试?”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这点,那只牲口已经非常生动地用他的方式给我上了一课,但是,只要能报仇,就算堕入地狱又如何?   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失去的?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漂亮得无法形容的古风小盒子,打开示意我,“你的回答是?”   真的好漂亮……   原来里面是镜子和浅红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莫非是古装剧里出现过的胭脂?如果拿在我手上是什么感觉?   绝对很有女人味吧,整个人,会变得不一样吧。   没有任何迟疑,我微微笑着朝他伸出手,说了句很久以前电视上看来的文绉绉的台词:“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注15: 本文设定是08年,这位小主的年龄是23岁,初中时期是98年左右,而农村义务教育免学费从06年开始;城市从08年秋开始,也就是说,小主念初中时得交学费。 ☆、18.新世界大门   宝石黑玛莎拉蒂开到偏僻的河边,西斯带肖茹下车,隔着栏杆,示意她看河畔上双掌合十的一男一女。   “他们在干什么?”肖茹低声问。   “念大悲咒。”西斯难得露出赞赏的笑,“通过佛力的加持,将整条被污染的河转化成大悲水,不错的主意。”   好厉害……   一席话说得肖茹心动不已,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只知道那两个人都很年轻,女的应该和她年纪差不多,男的比较小吧。   “不要只看表面,他们的真正历史,比你的吉祥物悠久得多。”   啊?肖茹下意识顺着西斯的视线看一眼大金毛,看到大金毛猛然僵直的身体。   “走吧,再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西斯说完径直转身,上车,将人和狗带到……看守所?   停好车,西斯和肖茹过去,不远处又是一男一女,西斯就在不远处停住脚步。   男的看起来35岁左右,头发微卷,戴着米白色的厚眼镜框,斯斯文文,周身却带点犀利的精英气质。夜幕下,不甚明朗的灯光中,隔了段不短的距离都能清晰感受到他肆意散发的荷尔蒙,绝对是到处迷死人不偿命的类型。   至于那个枯瘦潦苦、非常显老的女人,刚从所里出来的样子,鼻青脸肿的好不凄惨。   “她是甄梦婷。”西斯解释。   咦?完全是另一个人啊。   “你……为什么?”甄梦婷问。   花了三年终于把王狗剩和他的后台搞垮,知道得太多的她以为自己吃几年十几年的牢饭都算轻的,一个不好就要被灭口,没想到被捞出来了。   而且这个男人明显没见过,不认识啊。   名叫鸳陵的男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你的兄弟已经长大成人,你放手吧,不然,他们这辈子只能靠吸你的血过活,永远不可能独立。”   倏地火上心头,甄梦婷咬牙切齿地狠瞪鸳陵,“照你的说法,我十三岁辍学打工,辛辛苦苦供他们读书、供他们穿衣吃饭买房,还替大哥娶媳妇养娃还做错了?”   “不,我的意思是,”鸳陵面无表情地提了提半边眼镜框,“我的朋友已经治好了你家长辈的病,从今往后,除了每月付给他们必要的赡养费外,其他时候,你自由了。”   啊……甄梦婷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毫无形象地抱紧自己,哭成泪人。   她恨过这个世界。   因为辛苦,因为不给活路。   在最狼狈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在那个男人的帮助下,她很快适应,又渐渐恨起了自己。   最后她终于搞垮了仇人,同时也赔上了自己。   发现自己进入那个美得像梦一样的空间时,她说不出的高兴,可惜很快被肖茹他们破坏,不得不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更是恨得无以复加。   美貌没有了,年轻丰满的身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惨不忍睹的曾经,还莫名其妙地被同个牢房的几个二流女毒打。   这样的现实,她如何面对?如何能够不恨?   没想到……   “我……”情绪发泄告一段落,甄梦婷抽噎地看向鸳陵,“可以相信你吗?可以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好事吗……”   鸳陵默默看着,扶了扶她,让她靠在自己胳膊上,“可以。”掏出一张名片和几张红票子,“如果没有地方可去,这里欢迎你。这钱先拿着打车,安顿好自己。”   “不,我……”已经决定改过自新,怎么可能还无缘无故地收别人的钱?何况,这个男人真的可信?   看出了甄梦婷的心思,鸳陵不以为意一笑,“是借,以后要还的。”说完将名片和钱硬塞过去,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经过肖茹身边时微微点了点头,“见到你很高兴。”   肖茹下意识点头回应,愣了愣,在和我说话?   “万物屋的。”西斯语调平淡无波。   诶……肖茹满脑惊叹号,和L君的初遇一样,再次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新奇又有趣。   回到出租楼,肖茹和大金毛下车,和西斯道别,一转头就看到男邻居三观再次被碾压的绝望的脸,笑了笑,刚想点头,却眼尖地注意到他前臂上的几粒明晃晃的红痘。   【宿主,没事,等喝了几天大悲水后,怨气慢慢散去,他身上的红痘会自动消失的。】   【是吗,谢谢你,L君。】肖茹走向那邻居,“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邻居有点受宠若惊。他潜意识里其实也知道是自己脑补过甚,但不脑补,难到要承认自己的弱点和短板?   只有脑补才是成本最小、最不伤害自己的方式,所以,即使对不起肖茹,他也依旧努力说服自己,是对方拜金,对方清高看不起他这个穷吊死,而不是自己没胆,遇到合适的女人不敢追。   他哪里知道,出租房没有阳台,肖茹初来乍到,在公共楼道挂的内衣,好几次发现被人动过,自那之后再也无法坦然直视同个楼层里住着的所有男性。   当然,这个年轻男人说话做事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也是一方面。   “你叫什么名字?”肖茹问。   “啊?我、我、我……韦宇鹏。”今天中午不知为什么身上突然长了红痘,又硬又痛又痒,不止前臂,大腿上也长了几颗。他下午买的药膏根本不管用,这不,正要出去买其他牌子的。   “哪个宇,哪个鹏?”   “宇宙的宇,大鹏展翅的鹏。”很痒!很难受!当着略有好感的女人的面,他却不敢抓。   “是吗,我叫肖茹,小月肖,梁静茹的茹。认识你很高兴。”肖茹说完礼貌而疏离地笑笑,转身走了。   她、她和我说话了……   韦宇鹏高兴得找不着北,却又顿住。不对,人家是拜金女!为了钱可以出卖身体,和美容院发廊里的那些小姐有什么区别!   一定是被我看到,觉得心虚才过来搭话,试探和警告我的!一定是这样!   人家只认钱,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穷小子!   省省吧,清醒点看看现实!   做了番心理建设,韦宇鹏的心情总算恢复平静,微微沉下脸,不悦瞥了眼肖茹离开的方向,暗骂自己两句,奔药店买药去了。   回到出租房,肖茹翻出自己买的空白牌位纸,写上甄梦婷、西斯、韦宇鹏的名字,顿了顿,翘起唇角,又给王月芽写了一张,恭恭敬敬放在供台上。   同样的地方,已经有了赵思贤、海观琴、谢显扬、谢晖、唐语柔、玉娇容的长生牌位,还有她父母和弟弟的牌位。   而往生牌位那里,罗列了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王丽丽、何君等人的名字。   这比在寺庙里供奉便宜多了,当然效果可能不比寺庙时刻供奉的好。   做完晚课,拉好供台的浅绿色帘子,摸了摸挂在单间出租房里的内衣,没干,于是翻出吹风筒吹。   【宿主。】小奶狗略微委屈道。   总觉得西斯来了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而且宿主的态度好像变得有点冷淡,是错觉吗?   【怎么了,L君?】肖茹问。   小奶狗想了想,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过来蹭蹭肖茹的腿。   他确实没资格和西斯比,几次穿越伤害了宿主,如果不是出于好意,不是受到了佛法的熏陶,渐渐褪去魔性,估计西斯根本不可能容忍他继续留在宿主身边。   怎么办呢,他的本体,可是不好对付多了。   肖茹笑笑算回应。   对方不想说,她不会勉强。只是,心里到底拉开了距离。   再加上某些细节,她不确定应该给自称L君的圆梦系统多少信任。   但,L君的关心是真的吧,虽然偶尔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明显的心虚。   ######   魔界。   李居安领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林锦青华丽宽敞的中式起居室,看到对方盖着被单,侧躺在罗汉床上,撑起右侧脑袋,闭目养神。   整个起居室的所有门窗家具,用小叶紫檀打造,加上色彩柔和的搭配,滤去了沉闷之感,同时又保留了古朴厚重的韵味。   床榻上方,高高吊着暗红色镶几缕金边的纱帐,将整个床笼罩起来,林锦青就在里面,长长黑亮的头发随意披散,宛如一朵朵绽放的墨莲。   李居安上前,打开纱帐,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哟!林锦青,给你介绍一个新来的,红丸。”示意对方看那个小男孩:   十岁左右,135cm,古铜色皮肤,帅是挺帅,就是满眼的阴鸷,给那张鲜嫩的正太脸减去不少分。   林锦青睁开眼睛,视线没落在不请自来的客人身上,只淡淡道:“出去。”   又是这副德行!李居安自来熟道:“朋友一场,别这么冷淡嘛。你也看到了吧?西斯找你前世小情去了,你分出去的那缕神识也越来越走样,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讨了个没趣,李居安笑得大度,“别小气嘛。来,告诉我你的计划。”   伸出手正想拍拍对方,没碰到就猛地被一股大力弹出老远,悄无声息地穿过纱帐,穿过墙壁不见踪影。   剩下红丸,独自面对那个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有些没底气,但还是硬邦邦道:“林锦青,我叫红丸。”   小半天,直到红丸控制不住想发脾气,林锦青才云淡风轻道:“哦。红丸。”   红丸一噎,“你的前世小情破坏了你很多好事吧,需要帮忙吗?”   “无所谓,全如我所料。”   红丸觉得林锦青十分讨厌,但初来乍到,他迫不及待地想表现自己,“可是我看不下去!真的不需要我插手?”   林锦青悠悠勾起唇角,可有可无道:“你要愿意,也好。” ☆、19.致命的网游   【叮!欢迎玩家来到大型网络游戏《热血风云榜》,系统扫描中,请稍后。】   什么东西?   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脑子响起平板的电子音。   肖茹睁开眼睛,发现穿着兔子睡衣的自己站在某个灰蒙蒙的空间里,眼前出现一个奇怪的面板,性别、发型、发色、瞳色、职业……   一束红光将她从头扫到尾。   【扫描完毕,请玩家设置人物属性。】   【宿主,韦宇鹏被他的幻想困住了,我们去帮他解脱吧。】   是吗,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然后,西斯呢?   而且为什么这次变回了魂穿?   大金毛再次僵硬,因为他感觉到了初成型的魔修的气息。   魔修的话,能把西斯避屏在外不奇怪。   肖茹看了大金毛一眼,为什么又是心虚的样子?或许他真的不是存心害人,但总这样,应该给予他多少信任?   大金毛都有点不敢看肖茹了,【宿主,快设置人物属性,进入游戏吧。】   只有设置属性才能进去吗?   肖茹默念几声佛号,才在半空中的面板上挑选。   姓名:花与月亮   年龄:25   性别点了男,却猝不及防地弹出一个窗口,吓了肖茹一小跳:对不起,与玩家的实际情况不符,请重新设置。   只能选择女性吗?   肖茹看着形形色-色衣着极暴露的女性,微微蹙眉,但还是选了女。   林林总总下来,最终是:   姓名:花与月亮   年龄:25   性别:女   职业:道士   至于系统附赠的,可任玩家任意分配的10基础属性点,全部随机分配。   她是学佛的,但其他职业都是打打杀杀,只有道士可以使用治疗术救人,衣服相对来说又不那么暴露。   穿着耻度爆表的变味长袍进入唐风古镇,看着人来人往,小部分脑袋上方顶着NPC字样,肖茹忍不住有些想笑。   下一秒却注意到,L君竟然没跟来?   变成了自己一个人啊。   不过,那些非NPC人物……   “是和姐姐一样的玩家。”一个古铜色皮肤的俊俏男孩拦在肖茹跟前,135cm左右,身材匀称,手长脚长,看服装是刺客。   这么多人被困在这里?可是看大家都乐在其中啊。   “姐姐,第一次玩全息网游吗?我叫红丸,我们来组队吧。”   一个组队申请的面板跳出,肖茹犹豫片刻,点了否。“抱歉,我想自己先看看。”   “诶,不要这样嘛,看在我长得可爱的份上……”   “抱歉。”肖茹快步超过小男孩。   她开始做任务赚积分,无非是帮东家的大娘买菜,西家的医馆捣鼓药材,南街的小姑娘送心上人荷包,北区的村长家送信……琐琐碎碎,但是不得不说,这游戏做得真心不错,精致考究,尤其看着小姑娘一针一线之后的成品,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只是,这真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游戏宅幻想得出的空间?还是L君紧张之下说了错话?   期间红丸一直跟着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连自己的任务都不顾。   经过杂货铺,顶着NPC的少年走出,“这位客官请留步。”   肖茹勉强笑笑,快步经过。   那家店急需二十张兔皮,虽然是游戏世界,但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姐姐!”红丸跳到肖茹跟前,“你为什么不理他啊?不领任务吗?”   这孩子,莫非遭到拒绝后被激起了自尊心?肖茹无奈笑笑,“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别跟着我了。”   “这位客官请帮帮忙吧。”NPC跑堂干脆快步走过来站在肖茹身边。   【叮!您接收了杂货铺跑堂发布的收集二十张兔皮的任务。】   肖茹呼吸一滞,还能这样?   红丸露出满意的笑,“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血腥场面?不要紧,交给我,我给你蹭经验。来组队吧。”   肖茹看了红丸一眼,礼貌笑笑,转身就走。   郊区外,肖茹看着好几只正悠闲吃草的萌哒哒兔子,心想真的不完成任务就不能出去?   总有其他办法吧?   正思索着,一个古铜色的身影飞过去,刷刷几下,兔子全倒在血泊中。   “姐姐,送你。”红丸提着血淋淋的兔子上前,笑吟吟地递给肖茹。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肖茹忙手忙脚地甩去治愈术,却不见起色。   “姐姐,它们已经死了。”   肖茹神色黯淡,索性盘腿坐下,默唱阿弥陀佛。   不管那些是数据还是生灵,她都不忍看。   吼——   红丸突然变了脸色,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将兔血往肖茹身上泼。   合上眼的肖茹,“看”到一团黑色的人影一下又一下地朝她的脸撞。   好压抑……   白天骤然变成黑夜,四周的温度极低极低。随着撞击,背上越来越沉,胸口越来越闷,呼吸越来越困难,状态也持续地紧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法放松,快被压得喘不过气。   迫于压力,肖茹心里的声音快要失真。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可是没办法,只有不停念,不停念,同时那团黑影不停朝她撞。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褪去,肖茹眼前闪现一阵金光,不知不觉她念出声。   叮——   西斯和大金毛破开空间壁垒出现,天空再次变蓝。   若干声佛号后,做完仪轨,肖茹睁开眼睛。   “干得不错。”西斯快人快语,“走吧,去另一个地方。”   啊?这里还有好多人被困……   “毁了红丸的魔心,这里不攻自破。”   一转眼,二人一狗来到一套普通的60平的两室一厅,装修得还算温馨,偏女性风格,尤其通风采光良好。   哗哗哗——   锵锵锵——   砰砰砰——   ……   客厅里,配上磅礴的背景音乐,不用看都知道那个邋里邋遢的年轻男人正在玩网游。   而次卧里,叮叮当当正在装修的样子。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是08年5月21日,礼拜三,下午16:09分——那男人今天休假?又或者是职业玩家、代练什么的?   大门打开,进来一个灰头土脸身怀六甲的妹子,一手提大肚子,一手提从超市大包小包买回来的青菜大米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靠在门框上气喘吁吁,在低音炮的音效中道:“老公,我回来了。”   察觉到门那边的动静,年轻男人随意转头瞥一眼,也不说话,回头继续凝神玩他的网游。   妹子缓了好一阵,终于缓过劲,艰难地关上门,走进厨房。   捣鼓捣鼓一个多小时后,将四菜一汤端出厨房,妹子盛好饭菜端到年轻男人身边,“老公,吃饭了。”   男人点点头。   妹子在旁边的木质高脚方凳坐下,姿势别扭地一口一口喂起了男人,喂着喂着,时不时表情扭曲,呼吸急促,估计是妊辰痛,捂着肚子小半天才好,然后忍痛继续伺候。   直到喂得差不多,妹子起身,去打开冰箱拿出一块抹茶蛋糕,再次喂男人,喂完之后才去餐桌边上坐,饭菜已经全冷了。   而男人,视线始终没离开过电脑屏幕。   妹子吃完饭,收拾好一切,三催四请男人去洗澡,回到房间,戴上平光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   肖茹好奇看了看,竟然也是晋江的作者,而且对方是她的女神!   追了人家一本又一本,最疯魔的时候长评中评花评撒得不要不要的,喜爱之情无以复加。   可惜工作后,没时间上网,什么都浮云了,只有最近才回归,很多东西却找不回当初的感觉。   但是,那不影响她对女神笔下一个个坚强独立的女性角色的欣赏。   这时候盗文开始猖獗,偌大的**机器却无半点动作,对辛苦码字的作者来说无异于沉重打击。肖茹无意瞄到女神的后台,上万的收藏,这个月的总收益却堪堪一千左右,但这也算比较乐观的,许多想要单混网络的码字工连饭都吃不起,然后因为各种缘故不得已放弃自己的梦想和坚持。   那妹子却坚守在第一线,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   不愧是她家女神!   看女神打开Word码字,自觉窥探了人家隐-私的肖茹愧疚地拉开一段距离。   女神,电脑辐射对胎儿不好哒。   西斯嗤笑,“不码字谁养家?”   啊?那个男人他他他……   看看客厅的方向又看看边码字边冥思苦想的女神,肖茹张了张嘴,又闭上。   等等,上个月?   “没错,你家女神是上个月出的事。”西斯道。   出事?!上个月?!   肖茹不可置信看着一无所知的女神,觉得世界灰暗了。   凌晨三四点,男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飘进主卧室,二话不说掀开被单钻进去,倒头就睡,连吵醒了自家老婆都不知道。   “老公……老公……”妹子猛地被惊醒,身体抽搐片刻,边抽边扯住身边的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摇着摇着脸色越发惨白,嘴都合不拢,“老公,我……可能要……生、生了……老公……好痛……”   男人迷迷糊糊的,不耐烦地翻个身,“缩回去!别吵我睡觉。”   妹子再摇几下,男人的厌恶地向外挪了挪身体,打起了小呼噜。   见男人始终无动于衷,妹子绝望地看向床头柜的手机,伸长手,一点点地挪动,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却异常艰难。   肖茹看不下去,忍不住想迈腿过去,却被西斯拦着,“那是已经发生的事。”   啪嗒!   估计是疼得厉害,手一抖,手机掉到床头柜和床板下。   妹子失望地停顿,再次缓过一轮痛楚,坐起身想下床。   砰!   脚一崴,妹子跌倒在地,肚子幅度夸张地颤了颤,还磕到头,额角和下半身开始流血。她痛得全身卷曲,扶着肚子,声细如蚊道:“老公……救命……救命……”   回答她的是均匀而绵长的呼噜。   很快,妹子痛晕过去。   肖茹惨不忍睹地捂住眼睛。   镜头转到医院,医生宣布孩子已经死亡,而妹子失去了生育能力。虽然见得多,但他面上还是带了隐隐的责怪。   现在的小年轻,都快预产期了为什么不到医院待产?那钱是能省的吗?   妹子躺在病床上,额角包着纱布,面无血色,眼神空洞;两边家长四个长辈听完医生的话当即炸锅,对妹子数落不停,妹子的父母还见缝插针地向亲家道歉。   男人的手机游戏正好通关,百无聊赖地打个呵欠,“啊?不能生了?”厌恶地瞥了眼妹子,“那我回去打游戏了。”   “行行行。你慢走。我替你好好说她!”妹子的母亲谄媚地挤出笑脸。   男子神色冷淡地看了丈母娘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和线上的兄弟约好了,他不能掉链子,事实上因为老婆闹的麻烦,他已经失约了。   其实他还是想要孩子传宗接代的,但这个蠢婆娘废了,浪费了他几年的大好光阴。   可惜这个国家普遍对男人不公平,每天辛辛苦苦不说,还得容忍女人这样那样的毛病;离了婚没有青春损失费,很多时候居然要反过来倒贴女方分手费和赡养费。   回头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最好是年轻、漂亮能干、有爱心、贤惠、家里有钱或能赚钱的,到时候再甩掉这个不迟。   啧!女人真麻烦。   “很过分是吧?”红丸凭空出现,就在肖茹他们跟前,“明明是爸爸离不开人照顾,不让妈妈住院,而是挺着大肚子照顾他,到头来却怪到妈妈头上,所有人都怪妈妈,离婚也全是妈妈的错。”   医生早已离开,在四个老人越来越凶的谩骂声中,红丸眷恋地走到妹子身边,俯身想亲,嘴唇快碰到妹子脸蛋的时候却顿住,“妈妈的痛苦别人看不见,看见了也不在乎,我还没出生就死了,我的痛苦也没人看见。”   悲伤至极的男孩回转头,肖茹看到他眼里流出血泪。   “我想要妈妈抱我,亲我,摸我的头,想喝妈妈的*,想知道,长大是什么感觉,和爸爸妈妈一起玩,一起说话一起笑是什么感觉。”   “我都快出生了,为什么就死了呢?我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到处跑,到处玩,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红丸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暗能量从他身体里喷出,形成强大的气旋,转眼间四周的景象碎裂,变成一个阴冷色调的游乐园。   “我要出生!要爸爸妈妈的爱!我要和其他小朋友一样长大!”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我的痛苦谁知道?谁看得见?谁知道,谁看得见……”   飘在半空中,红丸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身后的摩天轮迟缓转动,嘎嘎作响,像年久失修的机器。   “我知道了!我看见了!”肖茹含泪大声道,“相信我,你妈妈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出生,她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把很多很多的爱给你!红丸,我给你念经,再把功德回向给你,还给你立往生牌位,好吗?”   红丸怔怔望着肖茹。   他都不哭了,为什么对方哭得那么惨?明明不关她的事……   肖茹摊开双臂。   红丸快速飘下来,紧紧抱住肖茹。   一时头晕目眩直犯恶心,森森寒气从红丸那边透过来,全身又冷又重,双腿发软,快撑不住自己,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像个母亲一样回抱住红丸。   “一点也不舒服。”红丸嘴硬道。   “嗯。”肖茹轻拍他的背。   “你都没做过妈妈,怎么知道妈妈抱人是什么样子?”   “嗯。”   “我妈妈的怀抱一定更舒服,她比你有肉多啦。”   “嗯。”   “你不像我妈妈。”   “嗯。”   ……   离开肖茹怀抱的时候,红丸眼里的阴鸷已消散。他欣慰地笑,笑容像个真正的孩子,同时他的身影正逐渐淡去,“说话算话。”   “嗯。”   千里之外,韦宇鹏猛地从梦中惊醒,沮丧地连捶床板——难得做了好梦,竟然醒了!   回味了一番,他有些羞愧,但很快调整好心情。   YY错了吗?想一想又不犯-罪。何况这个世界,YY不是男人的专利。   累……   不知为何精神和身体极度疲惫,他翻个身,希望回到梦里,重新成为全息网游里那个牛气拉风的战士:大杀四方、赚大钱、收小弟、开后宫,登上人生巅峰……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的名字朕辛辛苦苦想了好多个,脑细胞耗费不少,没想到一问度娘,竟然全都有了!不得已想了又想,终于取到了一个还没被注册的,呼,容易吗朕…… ☆、孙木兰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吧。我却只能独自游离在边缘,看着别人友爱的互动,同时清晰地意识到,爱其实离我很远,很远……   但是失败没关系,孤独没关系,不被理解和爱都没关系,你要相信,你的心里充满阳光。   答应我,木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负能量主宰你的人生;答应我,木兰,爱自己,做自己的英雄。   我喜欢写作。   读者都夸我家女主独立坚强,并假想那些光环也在我身上,却不知道,真实的我,不善交际,包子又木讷。   否则,也不会成天缩在文字的海洋里,追求精神上的满足,而不敢面对三次元了。   好在我的想象力丰富,足够构造出一个个新奇有趣的世界,一个个鲜活有爱的角色,吸引读者们跳坑。   更好在,单靠写作,我养得活自己,照顾得了家人,还用版税给他们买了不错的房子,三室二厅,在我们这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   可惜麻烦接踵而来。   认识的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包括神隐多年久不走动的亲戚突然冒出来,且都变成了热心肠,见天的给我父母介绍对象。   什么歪瓜裂枣尽往我身边塞,美其名曰为我好。   年纪大我一轮的瘸子,花心的,家暴的,二婚带孩的,劳改的,二混子,麻风脸的,小学没毕业却自我感觉良好的,邋里邋遢没什么本事又直男癌的……   甚至那个家暴的活活打死了自己的前任妻子,劳改的那个被甩了,直接就往前女友脸上泼硫酸,干得出那样的事,所有人却觉得他们高了我一等,我应该感恩戴德地接纳。   好像我是个多差劲的女人,好像能有个男人肯屈尊降贵地看我一眼都该烧高香了。   包括父母也深信不疑。   那个劳改犯缠我缠得要死不活,还时常恐吓我,大家却乐见其成,还骂我不识好歹,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消失,过段时间传来他前女友结婚的消息,而他又去找上了他前女友……   结果全怪到我头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就是看我软弱可欺,看到我赚钱的能力,并微妙的妒忌,见不得我好吗?   不然为什么偏偏介绍那种男人?   那些三姑六婆七叔八爷伸过来一张明显假笑的脸,口蜜腹剑,我却不能按心意打回去,所以才讨厌三次元啊。   可惜父母不知道何为笑面虎,觉得别人对他们笑,对他们客气的都是好人,说什么都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他们好,同时觉得自家女儿如何如何差劲,怎么看怎么糟心。他们已经被他们的时代,他们身边的所有人洗脑了。   然后强硬地给我洗脑,要求我按照他们自认为正确的标准生活,强硬地对我进行精神阉割。   我没有站在制高点上批判谁的意思,他们生我养我,供我读书,我是很感谢的,也努力地通过自己的方式回报。   只是不同三观的人,根本无法沟通。   但谁叫他们是长辈,我是晚辈呢?   “*人!废物!臭*子!早知道你这么没出息生下来那天我就该掐死你!”   “赚再多钱有什么用?嫁不出去照样被人看不起!”   “你这个赔钱货!神经病!女人到了年龄不结婚能干嘛?叫别人戳脊梁骨吗?”   “你不嫁人,叫别人怎么看我们!叫我们的脸往哪里搁?”   “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一把*一把*地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敬的!不孝啊!不孝啊!”   “你不是我生的!你为什么不去死!不嫁人你就去死!你给我去死!”   ……   两个月下来,再也忍受不了那样的谩骂,我离开了,在外地租了房子,半年多没回家。   起初他们的电话如夺命连环Call,日日夜夜不停地响,我干脆换了号码,只每个月固定往他们卡里打钱。   没想到他们闹上了新闻,举着放大的我的黑白照片,在电视上哭诉,求我回家尽孝,他们空巢老人不容易,他们好辛苦,好辛苦……   一时左邻右舍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时常有人踹门砸窗户,往我门前倒垃圾、泼排泄物,走在路上好端端的就过来破口大骂、吐口水,搞到最后还动起了手脚,卖菜的阿姨都不愿再做我的生意。   我的网名也被人肉出来,刷负的、喷*的……   很快房东要赶我走,五百块押金不肯退,我报修了水表,水表工懒得理,还义愤填膺地叫我快点回家。   父母占着大义,那些多了一根黄瓜的男人们占着大义,世上所有决定要替天行道的陌生人也占着大义。   只有我是小人。   可是我也很辛苦啊,不结婚是犯罪吗?不偷不抢不骗不诈,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是犯罪吗?   好痛苦,好痛苦,为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做就成了犯罪?为什么只有我的心情,我的真实感受没人在意?   木兰,父母为什么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是希望我长大了能勇敢地面对生活吗?   这是一个女英雄的名字,我笔下的女主,也全部是她们自己的英雄。   我呢?我呢?这个当码字工的我呢?这个拥有一个女英雄名字的我呢?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爸爸妈妈,我真的好痛苦……   回到家我照样不想将就,父亲却被气得高血压进了医院,母亲举起剪刀对准自己脖子,说的话非常戳心。   迫于压力,我草草嫁给了一个完完全全陌生,完完全全没有感觉的男人,过起了老妈子似的生活。   倒贴了一套房子,忙装修的是我,家具填满的是我,房产证上却写着他的名字。   至此,我“圆满”地走上了“正道”,所有不和谐的声音,略微消停了。   那是一个大型中二晚期男婴,一年能换九份工作,到处嫌苦嫌累,样样干不长,却总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干大事的料,最后抢了我的电脑天天蹲家里玩游戏,十几二十几个小时不挪窝,吃喝拉撒全要人伺候。   他的父母需要赡养,他的一竿子亲戚也向我伸手,他当然站在他的亲戚那边。   我的父母,一个曾经是打工的,一个家庭主妇,积蓄本就不多,还全没有退休金,身体又不好,常年吃药。   不得已,我只好换了笔名,没日没夜地码字,心力憔悴地码完还得做家务、伺候那个男人,不到三个月头发就掉了一大把,人也老了好几岁。   向父母稍微提起,刚开个头就被父亲打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母亲说:“有人肯娶你都不错了!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哪来那么多娇脾气!读了几年书就以为自己高贵了?我们做女人的,就是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顾家,平时多做一点,毕竟男人都不容易,你要多为你老公着想。”   是啊,我得为他着想,为你们着想,为这个世界所有人着想,但是谁能稍微为我想一想?   起早贪黑三年,到近几个月,大着肚子忙成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没一天停歇,折腾到最后孩子没了,人躺在病床上,麻-醉-药药效刚过,痛得一动不能动,得不到半点同情和安慰不说,还被指责,谁为我着想?   想过离婚,一提起三大姑六大婆左邻右舍就集体炸锅,千方百计地阻扰,苦口婆心地劝我打消念头,然后自以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并沾沾自喜。谁为我着想?   三观不同,真的没办法沟通啊。   最后一次,我坚定地提出了离婚,那个男人起初死活不同意,但一听我说,除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外什么也不要,房子家具全给他,不用他付赡养费,他忙不迭答应了,游戏也不玩,马上拉我去民政局,生怕晚一秒我会反悔。完了亦步亦趋地紧盯着我收拾行李,生怕我拿走不该拿的东西。   他还掏空了我的钱包,抢走了我的手机和托朋友从美国买来的女式围巾。   理由很冠冕堂皇:是你说什么都不要的。   好像让我带走那么多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有多吃亏多便宜我似的,还叫我把卡里的全部财产都转给他。   我的笔记本电脑是自己据理力争才留下的。   爸爸妈妈,这就是你们逼迫我嫁的男人,逼迫我过的人生,这就是你们眼里的幸福,强加在我身上的所谓幸福。   好在我解脱了。   从现在开始,没有人,能够用任何方式逼迫我,我要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要像自己笔下的所有女性角色一样,做自己的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BS的一个妹子说,希望大家在自己的作品里为她安排角色,什么都行,她的名字叫孙木兰。所以小天使们有缘的话可以在不同的文里看到不同的她哟^_^ P.S朕已经在其他大人的文里见过了,好有趣\(^o^)/~ ☆、20.爱情她总不来(一)   肖茹新工作的地方是万物屋,三十九层半的四合院,纯中式装潢,在整个E镇非常有名。   她在刚开辟出来的金银平脱镜专区上班,主要工作是为每一面镜子做文字描述,申请专利和鉴定证书,有时还为客人讲解。   闲暇之余她啃起了中国风俗史,感觉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还可以带大金毛到办公的地方。   事实上店里已经有一只吉娃娃、一只仓鼠、一只鹦鹉,都是员工自己养的宠物,各自偏安一隅,气氛十分和谐。   她属于技术人员,试用期一过就拥有了一套三间厢房的居住权,非常宽敞,设计师第一时间又为她办了保险,预支了三个月薪水叫她管理好自己的形象,让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而且,是不是慷慨过头了?   福利好,包食宿;行政班,有节假日双休日,工资却比以前在贵妇人日化多了两倍有余,虽然不像销售部妹子旺季时高,但肖茹已经相当满意了。   设计师是个看起来很年轻、身材火辣的日本女人,不长不短的深紫色微卷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据L君说,她才是真正的老板,由于某些不好启齿的原因,才挂在她的一个中国朋友名下。   听到这些的肖茹心情微妙。   这里相当逆天,上次来应聘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多楼层。尤其内里的空间,绝对比外面看起来的大,还大得多;新老板娘和她的朋友也和常人不太一样,奇怪的是没有谁诧异,反习以为常的样子。L君解释说他们95%以上不是人类,且都有修为,能迷惑普通人的感官。也正因为这样,才在看到肖茹的第一眼就决定聘用,之后的例行问话都是走过场。   对此,肖茹深表无言。   事实上一个多月前,从红丸的世界回来后,被魔气污染的肖茹,全身青紫,又冷又疼,冷透骨髓,疼到灵魂深处,同时意识模糊,甭提多凄惨了。   西斯将她抱到万物屋的医馆,当即被治愈。   不仅如此,连续几次魂穿累积的不适感消失,变得稀薄的影子颜色也恢复正常。   之后她知道,那家纯中式的医馆叫万和堂,治好她的人叫许裴文。   了不起的地方,了不起的人。   工作逐渐步入正轨,肖茹和同事们开始熟悉。   高兴的是赵思贤和甄梦婷陆续来了,前者在中国风服饰的专卖店,后者在湖南风味店,都做销售;她家女神孙木兰也来了,在临街改建过的倒座房第三十层租了套单间自己住,肖茹很快勾-搭上对方,偶尔一起聊聊Q散散步什么的。   而且,来到万物屋后,长期吃着空间出品的食物,四个女人渐渐恢复她们这个年龄段应有的青春和活力,也努力学习用正确的方式关爱自己。尤其甄梦婷,白发转黑,脸上的细纹消失,皮肤变得白-皙细嫩,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甚至比魔化前漂亮。   这天傍晚,某国产手机旗舰店为庆祝加盟万物屋,在广场的舞台上搭起华丽的背景,请来许多民间艺人撑场子。   唱歌的,跳舞的,说相声的,逗蛇的,玩杂耍的……水平都挺高。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支女子职业花式自行车队,据主持人介绍说是全国首例女子队,也是唯一一例。   参加过国际比赛,最好的成绩是铜奖,牛气得不要不要的。   台上四个姐妹,统一的黑红色帅气的自行车服,各种特技由简到难眼花缭乱,肖茹她们说不出个三五六来,但就是觉得厉害。   表演完飞跃人墙,四朵铿锵玫瑰慢慢把车踮到人造假山上,然后过独木桥:直接蹬过的,车头车尾轮流悬空过的,玩倒立的,旋转过的。   都是巾帼英雄!   正演得酣,观众席中不知哪个缺德冒烟的家伙将什么东西砸向舞台,好巧不巧砸中一辆车前轮。   “啊——”正小心翼翼保持平衡的姐姐猝不及防晃动几下,连人带车摔到假山下,痛得缩起身体,右手和右腿不自然地痉挛。   其他表演者和观众全乱了,了解情况的人谴责地看向一家三口,一个已有六七岁大的熊孩子正被抱在母亲的怀里,幸灾乐祸地拍手笑,他的父母眼里满是鼓励和赞赏,三个人都高兴到不行,也不知高兴个什么劲。   见身边的人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中年男人毫无心理压力地咳了咳,语调轻松道:“嗨,小孩子不懂事,对不住。”   嘿,伤了人一句不懂事就揭过去了?   脾气爆的立马开喷,没想到那对夫妇的战斗力极彪悍,以二挡百跟玩儿似的,那么多人竟全说不过他们。场面越来越失控,主持人忙出来救场。   兵荒马乱后,那位姐姐被万和堂闻讯赶来的女大夫简单处理过伤口,大夫再叫几个帮手将人抬走。   不是许裴文啊……   肖茹以为能再次见面呢。   因为不放心,肖茹和其他姐妹专程找了个时间去探访,两拨人很快建立友谊。   那位姐姐名叫陈鹤,奔三的年纪,176cm,高挑苗条;夸张的及腰玉米烫,嘴唇和指甲涂成咖啡红,一身利落的自行车服,非常有大姐大风范。   确实是大姐大,那支女子花式自行车队就是她组建的,也确实是全国首例,唯一一例,在业内颇有名气。   她时常带领其他三个妹子到处跑通告,技术比起男人来不逞多让。   现在的她,右胫骨骨折,右腕扭伤,不得已暂退一线,在万和堂包了间病房。   车队的其他妹子接到了新通告离开,留下她独自养伤,但她丝毫不往心里去。   傍晚的万物屋,肖茹和赵思贤、甄梦婷从自己的员工宿舍出来,在大门外集合,看到孙木兰同样不起眼的装扮,会心一笑。   征得了大夫同意,拄着拐杖、右脚上夹板的陈鹤,原本没太注意孙木兰的衣着,但其他三姐妹乍然登场,她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看起来最精神,尤其爱美的赵思贤和甄梦婷,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内心倏地涌起一阵感动。   她最近看上了一个搞摇滚的文艺男青年,邀姐妹们去鉴定。所以姐妹们打扮得马马虎虎,是为了不抢她的风头吗?   租来的米白色房车停在皇冠酒吧停车场,肖茹关发动机,和其他四姐妹、大金毛陆续下车。   酒吧里,污浊的空气,混杂的宾客,震耳欲聋的音乐,肖茹一踏入就醉了。   演出刚开始,前奏部分非常冗长。肖茹她们被领到半敞开式的雅座里坐好,小舞台上的主唱兼节奏吉他手嘴唇贴着麦克风,陆续有人走近舞池,满脸陶醉地随旋律摇摆扭动。   整个酒吧很快情绪高涨。   最夸张的是贝斯手,享受着眯眼,摇头晃脑,人主唱还没张嘴他就先跪地了。   这等群魔乱舞的地方,果然不适合她啊。   肖茹无奈地喝下一口橙汁。   陈鹤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终于一曲终了,兴致勃勃转向众姐妹,“帅不帅?”   示意大家看主唱。   “还行。”肖茹和大家敷衍道。姐姐,你是伤员!   那个主唱,一米六出头,厚黑框眼镜,和汪峰差不多的发型,暗色衣服,确实有几分摇滚范,但他的歌比汪峰闹腾多了,且为摇滚而摇滚,为个性而个性,听半天都不知道在吼啥。   最重要的是,他的年纪明显比陈鹤小,看着就不像是能够和陈鹤走到一起的样子。   “我要追他!”陈鹤豪迈地干掉一杯啤酒,语出惊人。   喂,姐姐,你右脚还上着夹板呢。   【宿主,那个男人有女朋友,异地恋,见过双方家长。】等在酒吧外的大金毛,声音传入肖茹脑海。   嗯?肖茹问:“如果他有女朋友了呢?”   “嗨,我早就向他的乐队兄弟确定过,都说没有。”陈鹤毫无心机地摆手。   肖茹瞥了眼那支名为蓝火的乐队不说话。   凌晨两点多,酒吧逐渐散场。   陈鹤拄着拐杖上前,掏出本漂亮的本子求签名。   众姐妹跟着看,主唱名叫王远,字很大,龙飞凤舞的。王三横相连,竖很长,夸张地突破上下两方的横;远字走之旁明显向左回勾。他的签名整体而言结构略散,套路不明,笔划力度不匀,但突破两条横的竖线几乎要透出纸背。表示他放荡不羁、急躁冲动、持久力意志力欠佳、不守规矩和虐待狂的一面。   单看字,就知道绝对不是良人,何况还是名草有主的。   要如何打消陈鹤的念头?   接下来是陈鹤的追求之旅。   拼着腿脚不便,她见天地送玫瑰,送盒饭,送小礼物,找话题聊天,可能是性格大气不扭捏不造作的缘故,很快和蓝火乐队打成一片,还能旁观他们爬歌谱、排练……   作为姐妹,肖茹等不放心,同时为了给陈鹤壮胆打气,所以经常随行。   再看那个被追求者王远,从不拒绝陈鹤的付出,却始终态度暧昧,直到赵思贤和贝斯手看对眼成了事也没见他有动静。   他的兄弟们特别积极,总说王远爱吃什么想要什么,实际却是满足他们自己的私欲,忽悠陈鹤去买,起初还好,越到后面点的东西越贵,已经隐约带点敲诈和感情绑架的意思,而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陈鹤,智商和判断力直线下降,如果不是被众姐妹和看不过去的贝斯手拦着,指不定得出多少血。对此,那个男人无动于衷。   证明他没把陈鹤当回事。   好吧,谁也没理由规定一个人必须对没感觉的追求者这样那样不是?   但不喜欢还吊着人家,占人家便宜,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就过分了。   如果他是女人还好说,但不是,好意思三天两头吃女人的饭?他的兄弟也叫女人养,然后算做他的人情?   陈鹤是好女人,不应该被渣男玩弄。   但是要怎样才能帮她认清渣男的真面目?还有贝斯手,明知道兄弟有女朋友还帮隐瞒,让肖茹略微不舒服。   【那不简单。】大金毛道:【下次那个主唱给女友打电话的时候,本L君带宿主偷偷录下来不就行了。】   也是。【谢谢你,L君。】   所以说,本L君还是有用的嘛!换成西斯试试,肯不肯帮忙还是一回事呢!   这天午休,肖茹独自走进陈鹤房间,将忍痛新换的联想V80音乐手机打开,调试几下,任王远的声音飘出。【注16   无论语调还是内容,都肉麻至极,情人之间听起来是情-趣,在旁观者耳朵里却无异于折磨。   陈鹤愣了愣,一言不发。   肖茹收起手机,“抱歉,我无意间撞见的,觉得不该瞒你。”   沉默小半天,陈鹤故作坦然地笑笑,“谢谢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现在我想静静,可以吗?”   肖茹担心地看了陈鹤一眼,点点头安慰两句,出去带上门。   长痛不如短痛,她相信,以陈鹤豁达的性格,不会被这段小插曲困扰太久。   果然,大姐大不愧是大姐大,照常和大家说笑,虽然眼里偶尔流露出些许黯淡,但看得出她在努力放宽心,调整状态。   而且不用拼着受伤的身体去照顾那群男人,她不知轻松多少倍。   可惜这边不再献殷勤,那边反倒急了,时不时发发意味不明的短信刷一下存在感,陈鹤索性拉黑,那边就叫贝斯手托赵思贤探口风,陈鹤把真相告诉赵思贤和众姐妹。   万物屋大门外,赵思贤慎重看着新鲜出炉还没焐热的新男友,问:“你知道,王远有女朋友了吗?”   贝斯手张张嘴,又尴尬地闭上。   赵思贤瞬间懂了,缓缓做个深呼吸,“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在众姐妹的建议下,她重新确立了穿衣风格。现在穿的是强调腰部线条的粉色连衣裙,因为人瘦,腰细腿长,这样的装束显得她温暖亲切、纤柔,属于很容易就能引起男人怜惜的类型,但她的心态再不似从前一样脆弱不堪。   她已经脱胎换骨,完成了一次自我的蜕变。   这问题大了!哥儿们偷腥嘴巴却没擦干净和他有什么关系!贝斯手不解,“为什么?”   他是真心喜欢赵思贤的,尤其关系确定后拾掇拾掇竟然比头几次见面时漂亮得多,他说不出的高兴,觉得自己赚到了。   但乍然听到分手的话,没想象中难受,只有些遗憾。   “你明知道王远有女朋友,却什么都不说,乐呵呵地看陈鹤姐一头热地追,给你们买这买那,然后我们一群姐妹跟着被耍得团团转,你也觉得正常对不对?觉得男人脚踏两条船是应该的对不对?”   贝斯手想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了这份上,两个人不可能再有戏了。何必勉强,给彼此找不痛快呢。   “那好吧,你保重。”贝斯手神色复杂地看一眼赵思贤,又看看等在不远处给赵思贤撑腰的众姐妹:   甄梦婷一身香槟亮色裙子,领口略宽,露出成对圆润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孙木兰偏向清雅的中国风,上衣下长裙,凉鞋,都是纯麻质,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肖茹黑直长发三七分,镶水钻绿叶发卡,黑色褶皱花边衬衣,深灰色A字裙,典型的知性时尚OL款,脚边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大金毛。   陈鹤照样是自行车装,红黄蓝黑大胆撞色,照样是咖啡红嘴唇和指甲油,即使拄着拐杖,捆着夹板,也不影响她天然的爽利气质,虽然没多少女人味,很难激起他和王远,乃至全中国大部分男人那方面的幻想,但不得不承认,相当帅气。   真是,一个赛一个出众。   所以平时见面,除了陈鹤外,全是故意扮丑的?   再看现在,那些女性坦坦荡荡释放自身魅力的同时,还有种洒脱的、即使没有男人也能活得很好的气息。   他隐隐不甘,因为不知道将来要便宜谁,当然也可能谁都占不了便宜。   突然意识到,这么想的自己,并没有以平等的眼光看待她们。   他没打算死缠烂打,没意思,不是他的风格,这也算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大程度的尊重吧。   对众美女礼貌笑笑,贝斯手略微不舍地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下意识回头,看到其他几人正以保护者的姿态围在赵思贤身边,陈鹤还用未受伤的左手拍拍赵思贤肩膀,像是安慰。   感情真的很好,让人羡慕和敬佩。   希望以后有机会做朋友。   真正的朋友,而不是把对方当成彰显男性资本的某种调剂。 作者有话要说:  【注16: 背景设定是08年,那款手机是08年上市的,可搜不到具体月份,本文时间已进行到9月,不知道时间对不对得上,无误大好,但如果有误的话还请知情的小天使告知,朕好修改。希望大家看文愉快,鞠躬! ☆、21.防不胜防的袭击   为了庆祝陈鹤和赵思贤恢复单身,众姐妹这几天下班时间开着米白色房车到处疯玩,快High疯了,相当引人注目。   当然都是在肖茹做完晚课,和甄梦婷夜校结束后,非常贴心。   这段时间,肖茹一直被不大不小的麻烦困扰。   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尤其李芸淑和贵妇人日化后来的某个妹子三五不时打电话来旁敲侧击地问那个“有钱外国男票”的事;上班时,并不熟识的版权局小哥居然一本正经地问:“咦,怎么最近没看到你的外国男朋友啊?他是哪个国家的人?”   甚至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有事没事上前搭讪,话题到最后必定要拐到西斯和那辆宝石黑玛莎拉蒂上。   起初肖茹还花心思解释,或轻描淡写地略过,却没人肯信,她新换的昂贵手机、改头换面的装扮都是“铁证”。——难到她不能自食其力?又或者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随随便便拿(男)人手短的菟丝花?   直到李芸淑说要借车结婚,肖茹心里呵呵一笑,电话不再接,短信不再回,其他来搭讪的无关人员统统附赠个职业笑脸然后装傻。   这倒提醒了肖茹,原来车的价值在别人心里的分量那么重!   老外的分量也那么重!   至于吗,再说她和西斯哪里像情侣了?一点暧昧都没有好不好?   这天夜晚,众姐妹和大金毛在万物屋大门前集合完毕,正要往外走,看到许久不见的巴洛克美男在等待。   大金毛嗷呼一声挡在肖茹跟前。   西斯缓步上前,因为大金毛的态度,其他姐妹也进入警戒状态。陈鹤问:“肖肖,他就是西斯?”   肖茹环顾一圈,大家眼里只有担心和保护欲,没有脑补和八卦。她不由会心微笑,“嗯。没事,他真的是我朋友。”   万物屋外的广场,人已不多,远远近近的各色霓虹灯照亮夜空。   一男一女一狗慢吞吞散步,西斯略微不悦道:“你说,我们什么成男女朋友了?”人类就是麻烦,他堂堂(曾经的)反派Boss眼光可是很高的。   肖茹无奈笑笑,“别当回事就对了。西斯,你最近去了哪里?”   “和你家小情打了一架,又到处逛了逛。”西斯说着停下脚步。   嗯?肖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我家小情?   “你说,”西斯俯低身子,脸上挂起戏谑的笑,“如果我非礼你,你家小情会怎样?”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指背眼看就要自下而上划过肖茹脸颊。   “汪!”大金毛不由分说挤入二者之间,同时西斯的手被肖茹毫不留情地拍掉。   西斯轻笑,“哦,差点忘了你养成了个保镖。”但他根本不把大金毛放在眼里,正要再接再励去抬肖茹下巴,身后的空间毫无预兆地扭曲,很快张开一道裂口,不由分说将他吸进去。   待四周恢复正常,肖茹愣住,发生了什么事?   【宿主别理,是他活该。】刚被一阵波动震飞的大金毛就地滚几圈,抖抖身子傲娇地走回来。竟然敢非礼宿主,是该给点颜色看看!   这些家伙,到底有什么事瞒她?而且一个个既不说,又三番五次地故弄玄虚……   肖茹无语地看了眼大金毛,又看看西斯消失的方向,索性抛到脑后。   转身回万物屋,发现陈鹤她们都等在大门外,看到她安然无恙,明显地松口气。   肖茹心里升起一阵感动——这才是姐妹!   没来及靠近,她双脚突然莫名踏空,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某个小区的广场上,四下无人,整个地方显得空荡荡的。广场正中央,赫然一条两米多宽的浅紫色冰梯,与地面形成七八十度斜角,高耸入云。   L君不在身边。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眼尖的她看到冰梯里正努力往上爬的陈鹤,已爬得老高老高,肖茹愣了,硬起头皮也跟着爬上去。   冰梯陡峭,没有扶手,刚爬几下就觉得心毛毛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滚下去,且越高越没有安全感。   她不住默念《心经》,强迫自己忽略恐惧。可能是魂穿的缘故,重力感很低,但没觉得轻松,心口处反而很沉闷。   这才反应过来,每次魂穿都如此,只不过这次的程度更明显。所以,她的灵魂又被损耗了?   好不容易爬到顶端,眼前呈现一条浅紫色冰桥,大概有五六十米长,笔直笔直地横在蓝天白云里。风很大,四面八方吹来,说实话非常吓人,她还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冰桥末端,是一朵可容五六人站立的浅紫色冰莲花,陈鹤好奇坐进花里,肖茹分明看到她身后凭空出现一团黑色的类似于人影的东西,举起苗刀正要劈断冰莲花和桥之间的联系。   “陈鹤!”听到肖茹的叫声,陈鹤回头,可到底迟了,黑影的刀劈下去,冰莲花当即掉落,她忙眼明手快地抓住冰桥断口。   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她就这样晃着双腿悬在高空中,黑影的刀又对准她的双手。   “陈鹤!”肖茹赶紧跑过去,陈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黑影的脚,用力往下拉,二者同时往下掉。   “陈鹤!”肖茹跪趴在高高的端口前,眼睁睁看着陈鹤和黑影高空对掐,掐着掐着硬是翻个身把黑影牢牢压在身下,一转眼变成小点,同时冰桥的断口处开始坍塌。   不要!肖茹起身掉头就跑。   这次下冰梯的时间不知用了多久,总之感觉特别快,没跑几步就下来了。回到广场,看到碎得不成样的冰莲花,以及正在厮打的两个人影。   苗刀正握在陈鹤手中,因为魂穿状态她并没有出现手脚不利索的情况,但到底没学过剑术,只能乱挥一气,还得小心刀不要被对方抢走。渐渐的黑色人影占了上风,肖茹想也不想就冲上前,从身后抱住黑影,立即,熟悉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滑腻、阴冷、沉重、寒毛直竖,和红丸拥抱时的感觉相差无几,可她顾不得,只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控制黑影,“陈鹤!”   陈鹤闻言举起刀尖对准黑影心脏。   喀喇喀喇喀喇……   空间碎裂的声音,肖茹发现自己和陈鹤正站在万物屋大门前遥遥相望。   【宿主!】大金毛焦急地转圈。   冷……   好难受……   好想吐……   肖茹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状态糟糕,头重脚轻地跑过去,拉起陈鹤上看下看,看到对方的双手一片青紫,陈鹤也惊魂未定地观察肖茹,一眼就看到对方裸-露在外的不自然青紫皮肤,心愈发提起。   “怎么了?”赵思贤问,突然一阵凉意从头串到脚,“难到?”   甄梦婷也刷地脸色惨白,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没有过相似经历的孙木兰满头问号,“怎么了,陈鹤姐?肖肖?梦婷?思贤?”   可是这种事谁能给她答案呢,若是把她拖下水怎么办?   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的肖茹身体软绵绵歪倒,什么都不知道了。   ######   魔界。   身穿向日葵色行衣的李居安大咧咧坐在林锦青的宝座上,看着半空中的两幕水帘:   一幕播放林锦青和西斯在某个荒漠上激烈打斗的场景,前者提着把暗红色激光唐刀,后者则是西洋剑,你来我往飞沙走石的好不热闹;一幕是昏迷中的肖茹被众姐妹手忙脚乱扶住,抬进万物屋。   而幸灾乐祸观赏的李居安,容貌相当英俊,干干净净的气质,唇角上扬的时候,明亮爽朗的笑容简直能闪瞎人眼,仿佛从内到外阳光灿烂,全无阴霾,可他心里在想什么,谁知道呢?   平日里以逗弄林锦青为乐,每次都占不了便宜也不消停。   黑色人影凭空出现,单腿下跪,李居安用意念扫去水帘,再漫不经心地看向黑影,“回来啦?”   黑影羞愧垂头。   “林锦青那个看似冷淡的家伙太为感情所累,所以到头来还是要我亲自出马。”李居安得意地微眯眼笑,画风倏地转换,好端端一个阳光型男竟带上了几分邪魅?他摊开右手,黑影立即化成一团雾,飘入他掌心,很快二者融为一体。 ☆、陈鹤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   这个不同可能比较明显,所以得不到大家的理解和接纳。   其实在我眼里,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但可惜,无论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家长,以及身边的同学,很少人这么认为。   更可惜的是,明明看到陆续来的两三个转学生,刚开始还挺开朗,爱说爱笑,渐渐的,变得和周围所有人一样,沉默木讷,只知道埋头啃书。   我们班有个学习非常好,从不相信宇宙有外星人的女学霸,摆明了很看不起我。   虽然平时和我几乎没有交集,但她大老远地转向我的方向,说:“人怎么可能有个性啊?那不是有病吗?”看我的眼神就像在鄙视一个神经病。   还有个男同学,在我的同学录里写上这么一段话:好好观察其他女人是怎么做的,向她们学习,柔软一点,多点女人味,不要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厉害,这样才可爱,讨人喜欢。——字里行间,他的苦口婆心我感受得到。   高中毕业,我考上了重点本科,总算是给兢兢业业的园丁和父母好的答卷了。   我用寒暑假偷偷在外打工赚得的钱做了个玉米烫,买了咖啡红的唇彩和指甲油,按照自己的喜好买衣服,还放开胆子玩起了从小就十分迷恋的花式自行车。   父母和认识的人反应特别大,觉得我在糟蹋自己的青春和美丽,觉得我不学好偏偏学坏。   好一点的耐心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听我的!拉直头发,洗掉口红和指甲油,换上淑女装!   不厌其烦地说了又说,劝了又劝。   恶劣一点的直接骂鸡。   只有弱不禁风温柔娴淑乖巧听话才是好女人吗?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就喜欢这样的装扮,喜欢花式自行车,不可以吗?   我已经成年,打算自己决定自己的路,没偷没抢没耽误学业,不可以吗?   大学时代,有个男神主动向我释放暧昧,让我误以为自己和他是男女朋友。   学习和训练之余,拼着疲惫和满身伤痛,节衣缩食地为他打水打饭,帮他洗衣服、收拾房间、写论文、划考试重点……没想到大四临近毕业他找了个白富美,领到我面前警告说,他喜欢正经的女人,叫我以后离他远点,别再纠缠他。   我其实根本不像外表那样豁达,真的。   但我还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他们,更祝他一辈子吃女人的软饭抬不起头。   我这样的,找到同好真的很不容易。   男人看不起你,觉得作为女人你就该循规蹈矩,同时找个人嫁了,在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   女人看不起你,不了解你,怜悯你,觉得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搞怪,为什么不和她们一样安安分分,反而出去丢女同胞的脸,她们不承认你是女人。   但我还是幸运的,男神当众甩我面子,被我嘲讽回去后,还有几个姐妹理解我,即使和整个学院对抗,也愿意站在我这边;我们车队曾经有过十七个姐妹,大家从零开始,磕磕碰碰地摸索,风风雨雨地相互扶持。   还有个姐妹,特单纯特善良,总被坏男人骗,伤得很深,索性有点自暴自弃。她每天晚上回到家里都埋头哭,但第二天照样挂着一对蜜桃眼来训练。   渐渐的我们车队技术越来越娴熟,在地方上闯出名气。   当然也有怀疑、闹别扭、发脾气,除了和训练相关的必要交流外几乎不说话,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情况。   我立了个规矩:不管谁和谁,一有情绪就分开,冷静五分钟后再继续,如果五分钟后没法冷静,那就再分开五分钟。   这个规矩很好用,再怎么窝火,大事上都没出过错,惊险刺激的表演、观众的惊呼和掌声,最终都能让大家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有时我会想,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啊?   不说娶,看到就远远绕道走了吧?   同时,陆陆续续,受不了伤痛和辛苦离开的,无法忍受别人异样目光的,经不住身边人说道的,陷入爱河啥都不想管的,真的回去相夫教子再也不肯出来的……   最雪上加霜的一次,是报名参加国际比赛,节目排练好了,签证手续什么的都办妥了,两个姐妹却没到机场,其中一个发来短信说退出,另一个打去电话她接了,又立马挂断。   突然间少了两个人,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仓促改节目,多少影响了发挥,不然,分数肯定能更高。   我为那些离开的姐妹感到惋惜,因为那里真的是盛典,让人大开眼界。   经历过那场洗礼才知道,曾经纠结于生活中不必要的人和琐事的我们是怎样的井底之蛙。   在那里,管你是男是女,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就能被肯定,到处是掌声;即使一时表现得不如预期,也没人反应过度,给你狠狠记上一笔好日后反复翻旧账。   更没人觉得是女人就该怎样怎样,相反,我们还结交了不少和我们趣味相投的外国姐妹,车队的两个姐妹还敲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带着铜牌、奖金和两个金发碧眼洋男朋友凯旋而归,引起不小的轰动,我们车队的身价瞬间水涨船高,劝我们不要再“特立独行”和“奇装异服”的人也少了,因为带回洋男朋友的两个姐妹,化的妆比我还夸张。   渐渐的,我们车队的含金量越来越大,去的地方越来越多。   我还在家乡的小城镇遇到了高中同学,就是当着全班的面骂我有病的那个女学霸。   她名牌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福利待遇人人羡慕,没多久又遵从父母的安排嫁了个有钱男人,辞去金饭碗当起了全职主妇,现在女儿一岁多,全身上下洋溢母性光辉,小日子过得非常安定。   除了老公太忙不常在身边,女儿太闹腾难管教外,没啥不满意。   我想我大概了解她,但她依旧不了解我,只是我们的心态都比以前平和,至少能友好地交谈。   我父母理想中的我,正是她那个样子。即使我在国际比赛上取得了好成绩,为国争了光,还给他们买了房子和车,让他们过得体体面面,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固执观念。他们死活不肯承认和接纳真实的我。   同时我相信那个学霸妹子是全中国诸多父母理想中的女儿范本,然后我是全中国诸多父母眼里的反面教材,死活不能承认和接纳的异类。   我祝福她,也祝福整个世界所有和她一样的妹子,但我爱我不安定的生活和事业,爱我不符合中国主流审美的装扮,即使时光重来,我为自己选择的路也始终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有点短,但该说的都说完了。下一章恢复正常数字。 朕概念里的大姐大一直都是豁达、大气、洒脱、坚持自我、有气场,集体里的主心骨,镇得住场子。 但问了下度娘,那里给出的解释是这个:强调女性对男性在一切大小事务上的优越感,自内而外提出的不是一种和谐共处的观念,而是通过驾奴甚至控制男人而达到占有的目的,从而得到身份及地位。 为什么和朕理解的差那么多?!真的不是过度女权主义的生搬硬套吗?总之朕绝对不承认!【傲娇脸╭(╯^╰)╮ ☆、22.爱情她总不来(二)   这是第二次遇见被魔气入侵的病人,其中之一还是熟客。治好了肖茹和陈鹤,明丽动人万和堂大夫许裴文索性送上一人一份护身符,等在二楼会诊室外的赵思贤她们也有份。   哇呼,遇到了隐士高人!   可惜高人不喜欢被打扰,更不喜欢没必要的交际,递上单据送完东西就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了。   护身符是典型的中国红绣荷包,长方形,上有祥云和荷花图案,非常精美。   肖茹好奇摸了摸,里面好像空无一物。   【宿主,是能量。普通人感应不到,其他众生却可以,而且,即使是魂魄状态它也能跟着你。】   是吗,好厉害的东西啊。肖茹微微笑,【谢谢你,L君。】移动百科全书呢。   等在楼下的大金毛一噎,沮丧垂头。宿主对他,越来越客气了……   不理会聚集到身边逗狗的甲乙丙丁等众,大金毛头转向大门的方向,看到一个眼熟的妹子。   李勤。   贵妇人日化后来的两员工之一,肖茹带过她十几天。   原本应该是一带一的,肖茹负责李勤,李芸淑负责韦冬梅,但李芸淑指望不上,那也就算了,突然就炒了柳慧梅鱿鱼,招呼都不提前打,走得却比肖茹早,工作也没交接,导致开了天窗,新来的又没上手,一时整个公司手忙脚乱。   最不可思议的是,李芸淑比肖茹先一步跳槽到万物屋,做了加盟茶餐厅的公关部经理。   远远看到李勤,李芸淑露出灿烂的笑,顺便附赠两个深酒窝,“李勤,你怎么来了?一起去吃夜宵啊?”   除了她小男友外,身边跟着的七八个全是妹子。   “认识?”其中一个妹子问。   “我以前的同事。”   李勤身体僵硬,明明想故作大方地拒绝,却没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对方越走越近,最后寒暄几句,脚步不受控制地和李芸淑他们离开。   她是特地来找她师傅肖茹的,都看到人家的狗了……   大金毛默默看着,学不会拒绝的人,苦的往往是自己。   宿主以前也如此。   待肖茹下楼,大金毛走过去,【宿主,李勤今晚可能会有麻烦。】   【啊?】   夜深沉。   米白色房车停在大安区梦之光KTV不远处的停车位,肖茹熄火,走到客厅,拍拍大金毛,在沙发上坐好。   大金毛很自觉地将外面的情景映在车窗帘上。   正是梦之光KTV某包厢里李勤和一群男男女女的情景。   作为公关部经理,李芸淑接触到的人的身份地位貌似高了几个层次,只是,金钱和权势不等于人品,相反,掌握得更多,意味着心里的魔鬼能肆无忌惮地释放得更多。   包厢里,怎么说呢,有点不堪入目。   以前肖茹也和李芸淑进过类似的地方,层次远没那里高,但也绝对没那里乱。   昏暗的环境里,被一个老男人上下其手,李勤神色僵硬地拼命闪躲。老男人看李勤始终软绵绵的态度,索性一把搂紧,头还埋进人家肩窝里蹭,吓得李勤尖叫,扑腾扑腾挣扎得更厉害,一群人笑嘻嘻看着。   “现在是新时代,OPEN的女孩才讨人喜欢。”   “就是,你们别信老封建老古董那一套,什么都不放不开怎么玩得到一起?”   “女人应该大胆接受新思想,才不会被社会淘汰。”   “你们都好OPEN啊,OPEN又开朗,我喜欢!好喜欢!”   ……   包厢里的男人们以权威和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劝,其中一个大腹便便又谢顶的四五十岁男人猛地搂住另一个妹子,手还不老实,那妹子起初脸色惨白,但很快摆出不甚在意的笑脸任对方为所欲为。   顿时,整个包厢简直没法看。   一个妹子再也受不了,甩了身边的男人一巴掌,黑着张脸起身就走,打开门准备离开时,不怀好意地看向李芸淑,目光交汇,碰出意味不明的火花。   另两个妹子忙挣开身边肥头肥脑的男人跟上。   其他妹子眼巴巴看着,惊讶、羡慕又受伤,明显想效仿,但犹豫片刻,到底没敢行动。   李芸淑尴尬地打圆场,委委屈屈的笑容和深酒窝不要钱地大派送,像受了莫大的误会和欺负,身心俱疲,却故作坚强大度的超级圣母。她的白莲花做派向来无往不利,那些男人的心全化了,当即捧场,包厢里的气氛很快恢复热络。   男人们多少收敛了些,但也没好多少,剩下的妹子照样惨遭咸猪手揩油。   可怜吗?   不喜欢明说就是。   合不来拜拜就是。   又不是没受过教育缺乏判断力,何必降低自己的格调和那群Low货混?   他们就真有那么重要?   再看李芸淑,她的小男友始终默默守护在身旁,周遭的乱象乱不到她身上,所以她明明是组织者,却可以摆出一张清纯懵懂的脸,毫无心理压力又隐隐带着幸灾乐祸地旁观一群姐妹随时掉入火坑。   肖茹大概了解那家加盟茶餐厅的人文环境是什么情况了。   夜越来越深,房车外越来越安静,KTV终于散场,那些男人各搂着一个被不同程度灌了酒的妹子出门,纷纷往隔壁的酒店拐。   “李勤!”肖茹打开车门,远远提高音调:“你怎么在那里?要我送你回去吗?”   李勤一看是肖茹,趁搂着她的老男人愣神当口,挣脱他跑过来。   其他妹子见状,到底下定决心,摆正立场,有的甚至招来计程车,打了个招呼一起挤进去。   ——再不摆正立场就没退路了。   仅剩两个妹子,带着明显醉态脸色却微微发黑,仍赖在男人怀里。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也是她们的自由,谁也无可指摘。   不远处的李芸淑脸色稍沉,没几秒又笑容甜美地张口正要和肖茹打招呼,却吃了个闭门羹。   “走吧,我送你回去。”关好车门,浓郁的烟酒味立即被锁在在封闭的空间里。肖茹不适地微蹙眉,但看着李勤惊魂未定,像做了错事的小孩样,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就给李勤倒了杯水,然后去驾驶座开车。   到达地方,李勤下了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简单告别,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肖茹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李勤。”   李勤脚步一顿,猛地回转身。   “不喜欢拒绝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勤很惊讶,三观被强行刷新的感觉。她双眼微微发亮,可瞬间又黯淡下去,整张脸显得茫然无措,“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肖茹斟酌着用词,“上班时叫你做分外事,你可以推说自己很忙,反过去叫别人帮你;下班后不要接公司里任何人的电话,不要回短信,包括老板娘,一切等上班时间再说。被男人骚扰,一定要摆明立场。他说的话做的事,你要明确告诉他你不喜欢。如果对方是不讲理的,你就当他空气,平时能躲尽量躲,如果是酒吧、KTV一类很难躲的环境,他的话你要装听不懂,他动手动脚,你可以给他敬茶,或者把瓜子倒进他手里……只要有心去想,办法多得是。”   不懂拒绝,是因为长期生活在一个不能拒绝的环境里,而渐渐形成的性格。   只有听话才是正确的,听话才能得到承认和爱,来自周围人尤其是长辈的期待和责难,无形中产生巨大的压力,使得他们越来越不敢发表意见,越来越多地调整自己为他人服务,从而失去尊严和自我。   头几次接触的时候就知道了,李勤正是那样一个被训练得没有尊严和自我的人。   肖茹很能理解李勤小心翼翼的态度,但她好歹比李勤幸运,因为能正视自己的心,更能勇敢地对性-骚扰说不,只有那样,才能渐渐摆脱老好人的困境。   估计从小到大,没人和李勤说过那些,她整个人发蒙,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看起来更可怜。   “李勤,你很重要,比很多人都重要,所以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眼光,调整好心态,你也能做到。”   话已至此,剩下就看对方的决心和毅力了,那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虽然不太看好,但种子已种下,只要有心,迟早能发芽吧。   “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回去好好休息,我看你上楼。”   “哦。”   李勤迟钝点头,心乱如麻地机械迈开步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往出租楼走的,只知道肖茹担忧的目光流连在她身后,让她既感动又安心。   她真的,很重要吗?   别人的目光,真的不必太在意吗?   她想要改变自己,活得稍微轻松些,真的……可以吗?   从懂事起经历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一小包纸巾很快见底,眼泪鼻水却始终擦不完,闹得她异常狼狈。   【宿主,】凝视李勤离去的背影,大金毛突然道:【你就不怕她也变成感情吸血鬼,专门对准你的血吸吗?】   要命的是那种人不懂感恩,觉得别人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不管别人死活,他的要求你若是办不到,等着被埋怨到老吧。   【看情况。只要有心去想,办法多得是。】肖茹斜倚在车后门门框上,垂下眼帘看着大金毛笑。   大金毛有些发毛又有些忐忑,【笑什么?宿主……】   肖茹稍微俯低身子,【L君,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自从你出现,我的心态一天比一天好,还遇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人和事。多谢。】   一瞬间大金毛羞愧又感动,恨不得马上消失,他、他其实……   上了楼,经过拐角,李勤下意识抬头,突然看到所谓的“男朋友”正站在她的门口处,意识到有人看他,望过来,四目相碰。   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眼看对方露出自认为风度翩翩和蔼可亲的微笑往这边走,李勤恍然回神,慌慌张张转身就跑,一脚踏空滚下楼梯。 ☆、23.知更女子   又穿越了。   难得是白天,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像水洗般清透。   典型的唐风城市,规模大、格调高,气势恢弘,严谨却不呆板,华丽又不失大气,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应该很容易让人心胸开阔吧。   道路纵横交错宛如棋盘,两边整整齐齐种着槐树,挖着两米多宽的水沟;街道很宽,路是土路,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有点潮湿。   古代啊,和上次L君带她去的地方风格完全不同呢。置身于熙熙攘攘的街道,看着人来人往,又看看远远近近高低错落有致的屋顶……肖茹不禁心情大好。   可惜这次L君又不在身边。   “第一次来?”一个男人走到肖茹身边,挂起微笑,“初次见面,我叫李居安。”   一群小萝卜头们嘻嘻哈哈从她和男人的身体穿过,肖茹默默看着跟前的那只手,刚伸出右手想和对方交握,没碰到,那个男人就被毫无预兆地弹出老远不见踪影。   嗯?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莫非是护身符的作用?   肖茹下意识隔着米白色花式衬衫摸摸挂在胸前的护身符。   就剩自己了吗?   没有L君的剧透和引导,没有西斯的保护,和那个世界又处在不同维度……   “我还在的,美女。”李居安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心有余悸地和肖茹保持距离,“美女,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啊,突然发力,吓了我一跳。”   那男人的颜值极高,向日葵色的汉服穿在他身上,散发着阳光般暖热的温度。他的气质干净明亮,笑容极具感染力,很容易让人心情愉快,好感度爆棚。   可惜,这世界最不重要的东西就是表象,何况他刚才被护身符弹走呢。   肖茹心想,如果她现在念佛或念经,能不能像上次一样破开空间壁垒,把L君召唤出来。   “别念!”李居安忙退开两步,“很抱歉不经同意就请你过来,但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见证一件事。”   李居安带肖茹去的是一座富人宅子,已颇具后世四合院规模。曲苑回廊,凉亭水榭,繁华锦簇;直棂窗、台基上砌着的六角形莲花花砖、栏杆和转角望柱上雕刻的花纹,各不经意的地方繁简各异的图案……   美得超乎想象。   穿墙进入某间屋子,肖茹看到了桌子椅子等家具——跪坐,果然从唐朝开始渐渐退出历史舞台了啊。   “姐姐这簪子,可真精致。”   花厅里,两个妙龄少女相对而坐,其中一个挺着大肚子,另一个和李勤简直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同样散发着浓郁的我很软很好欺负的气息。   肖茹好奇看向李居安。   “她是李勤的前世。”李居安道。   “娘!”一只五六岁粉嘟嘟的包子不管不顾冲进来,见了礼,窝到“李勤”怀里,“陪儿去郊外踏青吧?”   “李勤”宠溺地点点包子额头,“功课都做好了?”   “是!娘,走吧走吧。”包子说着就要拉“李勤”往外走。   “李勤”拗不过包子,刚想和大肚子少女示意,那少女又说:“我身子不方便,就不凑热闹了。对了,姐姐的簪子……”   “李勤”脸色微微僵硬,刚要开口,包子就抢先一步道:“柳姨娘头上的绿牡丹也不错呢,我们师娘最喜欢绿牡丹了。”说完眼巴巴看着那朵牡丹花。   柳姨娘脸色一沉,正想说些什么,“李勤”摘下玉簪,递给柳姨娘,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客套几句,气氛相当热络,无论包子如何卖萌撒娇都无法破坏,直到柳姨娘接过玉簪,冷淡地告辞离开。   包子气鼓鼓地不说话。   “李勤”温柔望着包子,“瀚儿,有道是与人为善,于己为善……”   “娘,儿突然想起楼阕约儿去玩,就不陪娘了,请容儿告退!”包子鼓起腮帮,匆匆行了个礼,风一样跑得老远。   “李勤”无奈叹气,惆怅地凝视包子的背影。这么丁点大就懂得耍心机,还不听劝,怎生是好?   那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吧?李居安让她看这个,有什么用意?   肖茹静静观察了几天,知道了这个家的大概状况。   “李勤”是正妻,带着大批嫁妆嫁入夫家,却是个不受宠的。   但她尽量保持良好的心态,不争不抢,不耍手段,哪怕被下人怠慢了也和颜悦色,有求必应。就像她说的,与人为善,于己为善——善过头了好吗?   偶尔,不甘、愤怒和嫉恨也会不受控制地冒头,侵蚀她的心肺,但很快被她压制得死死的,一点端倪不露。   她严格地以三从四德规范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也就算了,还竭力将她的“善心”传递给她的孩子。   大概是不耐烦了,李居安加快那个世界时间的流逝速度。   很快柳姨娘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乐开了花,当然没“李勤”和她的孩子什么事。   产房外,肖茹不知怎的多看了庭院里唯一一株黄灿灿的向日葵几眼,莫名觉得妖异。   日升日落,“李勤”的嫁妆越分越薄,和她的孩子越来越不受重视,同时柳姨娘的胃口越来越大,不再满足妾的位置,说服男主人将阻碍他俩恩爱的绊脚石除去,而被迷得晕头晕脑的男主人当然没异议,他也不满再无半点感情的女人占据那个位置许久。   于是一个月黑风高夜,肖茹看到男主人和小妾将葵瓜子混合着不知什么东西炒了,拿去给“李勤”食用。   因为是魂魄状态,所以肖茹感应得到,“李勤”内心的痛苦和抗拒,通过那对男女不同寻常的反应,也觉察出了瓜子有问题,但始终冲不破堵在胸口的那股滞涩之气,最终乖乖吃了下去。   却没可能知道第二天她的亲生孩子也吃了。   看着那对母子陆续抽搐足足半小时才死去,七孔流血,死状极惨,李居安嗤笑一声,“所以说,人要圣母谁都挡不住。”转向肖茹,“你说是不是?”   “你是那株向日葵?”   李居安笑笑不回答。   他的本体确实是那株向日葵,有了不小的修为。那家男主人宠妾灭妻,又贪图妻子仅剩无几的嫁妆,就把瓜子和鹤顶红炒熟,让妻子和嫡子吃下去,背了两条人命。   对外称暴毙,匆匆下葬,再将有毒的瓜子与瓜子壳装入瓮中,埋到地下。   不多久下了场暴雨,瓮暴露,又被水冲到大石头上,磕坏了,沾着鹤顶红的瓜子与瓜子壳散出,眼看带毒的雨水就要流入蚁穴,引起无数生灵涂炭。   这本应和李居安没关系,但那些瓜子和瓜子壳都是从他身上采走的徒子徒孙,因果有他们的份,于是他对天发愿,愿意以自身的性命和修为为代价,断绝毒-物的扩散。   他的愿应验了。   投胎后,他成了个道士,不仅超度了自己的徒子徒孙,被毒害的妻子和嫡子,连男主人和他的爱妾也一并超度了。   了却了那段因果,本可以安心修炼了吧,可惜好景不长,他师傅金丹进阶元婴时没破除心魔,狂化了,他受到牵连,被魔气污染堕入魔道,成了现在的李居安。   “懒散和拖延症严重的人,战胜不了自己的惰性;深渊癌晚期,控制不住自己走向黑暗的脚步;中二病、直男癌和直女癌,总是忍不住自我膨胀;软弱的人,无法点燃自己心里那丁点少得可怜的勇气……除此之外,还有败犬症、社交障碍、自卑、矫情、狂妄等,真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李居安破开空间壁垒慢慢走向花厅,“李勤”死亡的场所。她的魂魄被困在原地,维持着被附身的原主死亡时的状态,可怜兮兮的。李居安俯低身子,凝视李勤的眼,“你,就是软弱的那个。怎样?看到自己前世不仅作死了自己,还作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有何感想?”   明明是阳光爽朗的笑容,李勤却倏地寒毛直竖,战战兢兢的不敢动不敢说话。   再次嗤笑,李居安直起身,“带她走吧。看在林锦青的面子上,这次只是打招呼,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着回转头,微眯眼略带邪气地一笑,消失无踪。   肖茹愣了愣,忙上前拉李勤。   ######   镜头转回现世,李勤回神,发现自己正撑着台阶防止再往下翻滚,而她所谓的“男朋友”面色忧郁地快步走下来。   不明白刚刚的经历是什么情况,但眼前有必须解决的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站起身,等“男朋友”上前。   软弱的人,无法点燃自己心里那丁点少得可怜的勇气……你,就是软弱的那个。   软弱的、害人害己的那个。   李居安的话犹在耳畔,毫不留情地撕碎她自以为是的遮羞布,狠狠刺穿她的心。   确实,她非常软弱,所以,做什么都不长久。她的忍气吞声注定了她的路越走越窄,直到被逼到死角无路可走。   她经常安慰自己,换个环境就好了,从头开始就好了,却从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等于逃避。如果不做出改变,无论逃到哪里,都还是会遇上同样的人,发生同样的事。   到处都有不喜欢的人,到处都有不喜欢的事,天大地大,她能逃到哪儿去?   不能再那样了。   面无表情看着“男朋友”走到跟前,在对方开口前道:“对不起,我很讨厌你。本来打算给你留面子不愿意说得太直白,只是以各种方法明示暗示,希望你能自己知趣走开,我相信以你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并不是真的不懂,只是装傻好占便宜罢了。你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现在还追到我家门前,想干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你的骚扰让我觉得恶心,非常恶心,特别恶心,连带你这个人也让我觉得恶心。从现在开始,可以离我远点吗?”   “男朋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倏地火冒三丈,拳脚毫不客气地往李勤身上招呼。   听到惨叫声,肖茹和大金毛顾不上叙旧,匆匆赶过去,看到楼道上一个男人正在单方面地殴打李勤,而十几个好事的邻居津津有味地围着瞧热闹,边瞧边抖腿摇晃身体拍蚊子。   “住手!”肖茹拨开人群上前拉男人。   “别多管闲事!”男人恐吓,正要连肖茹一起教训,可看到气势汹汹的大金毛,当场怂了,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肖茹?”   肖茹去扶李勤,发现对方已陷入昏迷。黑暗中感觉到韦宇鹏略带惊喜和羞愧的情绪,她没兴趣深究,只道:“过来帮我扶她上车。”   “哦。”被一语惊醒,韦宇鹏和几个男人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李勤   亲人他杀了我,朋友他吃了我,路人捡起我的骨头,把我埋在松树下。   俗话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可惜我没那种幸运。   明明,对别人掏心挖方的好,不断为别人调整自己,最后等着我的却是众叛亲离。   以前,将自己的遭遇发到公共论坛,能得到许多互不相识的网友的同情和安慰,可现实生活中,往往是越亲近的人伤我越深。   近两年网上支持的声音也渐渐少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说的就是我。   天大地大,中国人口又那么多,我却始终孤独。   是自己作的吧,怪得了谁?   我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日企的文员。   很小的企业,人员简单,但薪水高,福利好,老板很好说话,知道我爱看日剧,还特地从自己国家把DVD机带过来。   第二份工作在温州企业,同样是文员。   也是难得的好老板,平等待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从不把负能量倾倒到员工身上。   再看我,明明与人为善,帮了同事很多很多,太多太多,却始终无法和他们和谐相处,最终落得里外不是人,辞职退场。   紧接着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   没那么好运了。   那些老板,教会了我什么叫阶-级、剥-削、歧视、劣等感、二等公民……   但我还是感激的,尤其感谢第一任和第二任老板,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只要想起曾经遇到过那样的人,就觉得,世界还是有温暖的。   我现在进了一家日用化妆品批发公司,和我差不多同一时间进来的姐妹韦冬梅,口才好,脑子灵活,看起来很贴心很懂得顾全大局的样子,但我注意到她和人说话时,极少和别人视线交流,即使无意间看到你的眼睛,也会条件反射地瞳孔猛缩,然后迅速转开头。   她没两天就和大家混熟,同时开始不安分,眼睛总盯着满公司的商品,像在盯主人家米仓的老鼠。   接触过几次我就知道那样的人不可深交。   那是我吃亏多年总结出的经验,可惜知易行难,始终不懂拒绝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其他同事越来越多地侵-犯我的个人领域。   只有带我熟悉业务的师傅除外。   肖茹,小肖姐,我的师傅,是一个相当正直和淡然的人。   也是韦冬梅的师傅。   老板娘招韦冬梅来,起初是希望她接替李芸淑职位的。   我承认那样的人拉客户确实有先天优势,但真能让人放心?   前辈李芸淑是拈轻怕重的类型,找借口溜号是家常便饭,不多久索性撂挑子走人,工作都没交接好。剩下两个熟手和两个新手,加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忙成陀螺。   某天捱到午休,突然一只手伸向师傅,猝不及防往她脸上涂乳白色的膏状物。   “很好用。”韦冬梅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晃晃手中的润肤露瓶子,又挤出一些故作热情地抹向我和主管蓝玲飞。   呵,拿公司的商品装大方,是叫人和她同流合污吗?   我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行为,却只是僵硬笑笑,“谢谢。”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就着润肤膏擦脸。   最应该被讨厌的是我,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意志,为什么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我的脸色很难看,全身上下写着不情愿,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看得到?   主管倒是很坦然,“我觉得春娟黄芪霜比这个好用。”   “我已经擦过东西了。”师傅不愧是师傅,将润肤膏刮下来,蹭回韦冬梅手上,“先去吃饭了,回见。”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很难形容那样的眼神,师傅大概,对我失望了吧,开始和其他人一样讨厌我了吧。   师傅,我不是那样的人,真的不是……   主管脸色阴沉,嘴里不知恨恨骂了一句什么,抬起头时重新挂上笑,翻出一瓶男士润肤霜递给仓管林叔,“林叔,这个很适合男人用,夏天擦也不油腻。”   林叔乐呵呵接过,“还是你们这些小妹懂得照顾我老人家。”   我相信,平时不消别人说,他也会用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我甚至知道他一大早就已经擦过,只是现在必须表明态度。   何况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在场除了我以外没人觉得自己有错,用一点怎么了?老板和客户又不知道!   可是,知道错了又怎样?   我能像师傅那样洒脱,不同流合污吗?   我恨透了软弱的自己!   ######   “勤妹子,很可爱啊。”   “叫我名字就好。”   师傅离职后不久,对面街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店里的主管好像看上我了,三五不时过来骚扰,枉顾我的意愿给我起外号,叫得我鸡皮疙瘩落满地,可无论我怎么抗议都不管用。   “为什么呢?”他猝不及防地捏我的脸,另一只手拍拍我头顶,“我们勤妹子那么可爱。”   好恶心……靠得太近了,他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同事们全乐见其成,觉得我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被男人追是多浪漫多难得的事。   送花、送早餐、送夜宵;请老板娘和全体员工吃饭,拜托他们照顾我;加班的时候过来晃荡,赶都赶不走……   这样的情节放在泡沫剧里,绝对引得很多小女生脸红尖叫吧,但我真的很讨厌那个男人,打从心底讨厌,老是以我的男朋友自居,经常动手动脚不说,还喜欢给人安排剧本,贴标签,非要叫人按照他的剧本演不可。   我明示暗示过很多次,甚至甩过脸色,当场把他送的东西扔掉,但不知他是不是在装傻,依旧我行我素,还越来越得寸进尺。   最糟的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周围所有人也怪我不识好歹,不讲情面,同时被他感动,替他说好话,为他加油打气。   如果师傅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应付?   啊,她有大金毛当保镖,这样的事,肯定落不到她头上吧。   向谈得比较好的朋友说起过,她们的关注点却永远和我不一样,竟然觉得我在炫耀,花式虐狗?   还语调夸张劝解我放宽心态接纳他,并把他带出来给她们鉴定,她们也要啜一顿。   至于我的父母……   不提也罢。   早该明白的,一个人的心事,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愿意听,不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我甚至知道,同事们之所以非要叫师傅小肖,而不是肖肖,肖茹,小茹……   是因为那个称呼最拗口,最不好听。   更知道,他们跟那个男人叫我勤妹子,也是因为看出了我对那个称呼极度厌恶。   人啊,总是见不得你好,极尽能事地恶心你,给你制造麻烦。   可我做不来师傅的淡然,师傅,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谁能帮帮我?救救我?   梦之光KTV,我遇到了一个更恶心的男人,散场后还想硬把被灌得微醺的我拉到酒店——拒绝他!打他!打他!踹他!   像之前那三个姐妹一样勇敢地离开!   为什么她们做得到,换成我就是不行?!   我的苦恼,我的不情愿,真的没有人看得到吗?真的没人在意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好在师傅为我和其他姐妹解了围,送我回出租屋后,师傅还向我说起了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人对我说过的话。   可以吗?   我也做得到吗?   真的能够改变自己,走出困境吗?   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初出社会遇到的两个老板,和师傅……   一边回味师傅的话,一边回忆过去,哭着往回走,没来得及平复心情,突然看到那个所谓“男朋友”正站在我家门前!   怎么可能……   这种时间,他想干什么?!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恐惧油然而升,我迫不及待地转身就逃,脚一踏空,滚下楼梯,还磕到了头,眼冒金星。   下意识巴住楼梯才没让自己继续往下滚,眼看“男朋友”越走越近,察觉到自己的右脚扭伤了,我绝望得想死。   突然爽朗明快的男音在我耳畔响起:“好可怜啊,需要帮忙吗?”   周围的一切仿佛停止了,所谓“男朋友”也不存在了。   我转头,一个男子突兀地映入眼帘,居然穿汉服?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肯定绝对很帅。他猫下腰,望着我的眼笑,笑容灿烂到不行。   受到感染,我也不自觉笑了。   “需要帮忙吗?”他又问。   是的,只要能摆脱“男朋友”,叫我做什么都行。   见我胡乱点头,汉服男子笑容扩得更散,“一个人的良心值多少钱,由他自己决定。去吧,去看看你的良心到底值多少钱,为自己,为别人带来了什么。”   咦?   他的话刚落音,四周的空气和磁场突然变得很奇怪,有什么东西在强烈波动的感觉,紧接着我被一股大力吸进未知的世界。   咦咦咦咦咦?   ——救命! ☆、24.大女孩模特   日头高照,肖茹将大金毛留在楼下,自己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环保袋走上万和堂病房,走进李勤住的那间,看到人已经醒了。   “你的东西,我带来了。”说着递上环保袋。   是她特地从贵妇人收拾的东西。在那里请假一天扣十八天工资,可依照李勤的伤情,至少要躺十天半个月,所以那份工作,不如算了。   这也是李勤的意思。   李勤的私人物品很少,就是几张CD和一只粉色马克杯,她一眼看完。   “他们……说了什么吗?”   “叫你好好休息之类。”   大清早,肖茹已经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但还是挡不住那些人的八卦心,不仅八卦李勤,也八卦肖茹,尤其关心离职人员现在的薪水待遇,以及和外国“男朋友”的“恋情”。   还贴心地说到时候来探望病人,有空多联系等等,都是场面话,当不得真。   肖茹问:“你打算怎么办?”   一个女大夫抱着本文件夹推门而入,开门见山地递上一份文件,“伤残鉴定做好了。”   李勤不明所以,肖茹忙接过,“谢谢大夫。”转向李勤,“是我拜托的。想怎么用随你。……抱歉,我昨天还在你昏迷的时候拍了照,因为担心你是否用得上……”   已经发生的事,旁观者真的不好置喙,因为说什么都是伤害。   唯一能做的,只有精神和行为上的支持。   一瞬间,李勤的表情痛苦又迷茫,但很快变得坚定,“我要告他。至少得赔偿相关费用。谢谢你,师傅,照片传给我吧,医药费和鉴定费我会还的。”   “嗯。”肖茹会心笑笑,这妹子成长起来了呢。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李居安做了件好事?   报修了水表,发现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已经畏罪潜逃,毫无收入和积蓄的李勤不得不一直背债,最后做了唐语柔的助理?   作为旅游城市,E镇这几年相当热闹,不仅成立了一家名叫万花筒的影音公司,还陆续创办了《明日之星》、《高手在民间》、《国产美女》、《健康达人》、《消失的瑰宝》等综艺节目。   这是要把E镇当成经济与娱乐中心发展的节奏啊。   很快,天南地北的各色达人充斥街头,其中不乏俊男靓女。   这天,肖茹骑着女式自行车从国税局回来,看到一个175cm,起码有三百多斤的妹子,圆滚滚的像个苹果,皮肤也有点发红;打扮得时尚靓丽,蹬蹬蹬穿着平底鞋走得飞快,突然一辆东拐西拐的银灰色东风日产冲上人行道,眼看就要和她亲密接触。   千钧一发之际,大金毛远远扑过去,将妹子扑飞,狠狠摔在绿化带上。   妹子痛得眼冒金星,而那辆车也停了。   “有毛病啊!走路不看路,撞死活该!”年轻的司机酒醒大半,头伸出窗外,恶狠狠地破口骂,不等受害人反应过来,就大踩油门扬尘而去。   这回总算没走S形了。   肖茹忙停下车过去查看,“你没事吧?”   “没事。”妹子摇头,忍痛翻开夸张的大挎包,宝贝地掏出一个塑料袋检查里面的东西,大松口气,幸好幸好,高跟鞋完好无损。   “真没事?我送你去医院。”   “不了,我还要赶通告,快赶不上公车了。”妹子挣扎着爬起身。   【宿主放心,只是皮外伤。】   肖茹也暗暗松口气,“那我送你?”   妹子想了想,没推辞。   自行车重新蹬起,突然整辆车一沉,是那个妹子猛地坐在车后座上,都不够坐的,大半个屁-股在车座外,为保持平衡,她不得已搂住肖茹的腰。   肖茹吓得差点没把车头甩出去。   好重……   这就是三百多斤的压力吗?   公车站离这不远,也就十几米的距离。   到了地方,肖茹问:“真的不要紧?”   妹子连摇头,“不要紧。今天谢谢你。”   二人客套几句,交换了手机号,公车也来了。   目送车子离开,肖茹踩着自行车返回。   跟在身边的大金毛道:【宿主,那妹子去赶的是平面模特的通告。】   啊?肖茹的车头不受控制地一抖,又若无其事地恢复正常。   【她要转车,来回车费四块钱,盒饭和水自备,一场下来可能有十块钱赚头,当然也可能十块不到。】   呃……不管怎样,那妹子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导致她整个人闪闪发光。   拥有那种眼神的人,不管怎样都值得尊敬。   模特妹子名叫苏好,属于喝水都胖的体质,平时又不禁口,有啥吃啥;受过专门训练,平时打些零工维持生计,但她有一个模特梦,且非常拼。   说起自己梦想的时候,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肖茹,赵思贤她们第一反应都是惊讶和不可置信,很显然伤了她。   好在她心宽,没计较。   夜晚的《明日之星》总决赛现场,李勤送给肖茹五张入场券,邀请她带人到场,为她的新东家唐语柔助阵。   于是,肖茹、赵思贤、甄梦婷、孙木兰,现多了个苏好,共五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观看。   现如今场上只剩两男两女四位选手,比赛已进入白热化。   舞台上,一袭纯白色露肩长裙的唐语柔,黑色微卷的长发集中扎在左侧身前,镶钻的发卡精致漂亮。她手里拿着一支红玫瑰,星星点点的特效灯光在她身边缓缓流动,仙气飘飘的。   她唱的是《歌剧魅影》里的《All I Ask for You》选段,唱到拉乌尔部分,声线刻意压得低沉,有种说不出的感性和性感,再到收尾处的魅影唱段,虚幻、缥缈、求而不得的苦闷、蚀骨的妒忌,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据系统L君透露,唐语柔原本受到初恋男友连累,应该改名换姓一辈子不得抛头露面,但在万物屋的运作下,她成功签约万花筒影音,正式成为职业歌手。   新单曲已在筹备中,预计9月面市。   有超高人气组合Victory珠玉在前,肖茹毫不怀疑新单曲的质量。   就要实现梦想了呢,语柔妹子。   很难想象,那么出众又有目标有行动力的妹子,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摈弃自己梦想,长年累月围着公婆孩子灶台转是什么情景,多亏了万物屋,没让一颗本应闪耀的星星蒙尘,也没让大家错过如此美到极致的视听享受。   回到决赛现场,另三位盘靓条顺的年轻选手,表现也可圈可点。   最终,狂飙高音的另一名女选手以《离歌》摘得桂冠,唐语柔惜居第二,但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那些女选手,身材都好好哦。”   随人-流走出电视台大楼,呼吸到新鲜空气,苏好突然大发感慨,语气里的羡慕掩也掩不住。   视线又在肖茹等人身上转一圈,“你们也是,好苗条。梦婷属于丰满美。”   “我说……”赵思贤张张嘴,小心翼翼道:“你想过减肥吗?”   减肥?期待和黯淡从苏好眼里一闪而逝,随即故作不以为意地高昂起头,“没有啊,大怎么了?大等于丑吗?为什么大就不能当模特?要是在唐朝,我也是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不等于三个游泳圈吧?   不过,她胖归胖,但时尚神经超级发达,穿着自己亲手改造的衣服,又化了浓淡相宜的妆,整个人显得性感、青春靓丽。   她的自豪,不是没有资本的。   真说起来她和唐语柔是同类。   总之,她高兴就好。 ☆、25.幸运的竹签   哗……哗……哗……   哗……哗……哗……   摇签的声音,回荡在脑海。   风和日丽,体温却持续走低。   河边,苏好美滋滋对着水里的倒影,摆出各种姿势。叫不出名字的发髻发饰,粉色石榴裙……美呆了!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穿越到了唐朝,还掉了起码一百多斤肉,脸和身材不再臃肿,五官清晰可见,好漂亮好漂亮!   狠狠捏自己胳膊一把,发现不是梦,她更是乐到不行。   越想越陶醉,姿势越摆越臭美,她本人却浑然未觉。   “碧水影花仙,飞天舞银练,翠佩红鬓当,何去月上翩?”身后突然响起好听的男音,苏好吓一大跳,回转身,看到一个清秀的白面书生,正摇着把扇子,戏谑地打量她。【注:X   气质很好,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而且刚才那首诗,是为她作的?   不愧是唐朝,出口成诗什么的,太酷了!   苏好脸颊微微泛红,“你在和我说话?”   “是的,正是和这位娘子。娘子,不知在下能否有份殊荣,与娘子共饮一杯?”   天哪噜,被唐朝的帅哥搭讪,不会掉书袋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一旁的肖茹和小奶狗,仗着魂魄状态别人感应不到,捂嘴轻笑出声。   依旧是上次那个唐代古镇,西斯依旧不在,然后她又魂穿了。   那边一栋画舫靠岸,在书生的盛情邀请下,苏好和书生上船。   所以说,唐朝的风气真是太开放了!   哗……哗……哗……   穿越伊始到现在,摇签的声音在脑海里就没停过——什么情况?   不止肖茹和小奶狗,苏好也听到了,莫非是穿越的副作用?时间久了就挺烦的,她们努力忽略。   画舫上,遇到了书生的朋友,男男女女都有,大家聚在一起,借着酒兴吟诗作赋的好不热闹,除了外来者苏好。   听……不……懂……   插不上话……   何况,那几位明显受过良好教育的本土美娇娘,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韵味十足,又时常妙语连珠引得众人惊叹连连,苏好只能干瞪眼。   外来者毕竟是外来者。   “苏娘子,你怎么不说话?”那位带他上画舫的书生好奇地问。   苏好勉强笑笑,“身体不舒服。”见书生明显愣住,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古人来说太白了,想改口却无从启齿,急出了一身汗。   她的异常引起大家关注,越被关注她就越不知所措,场面略微尴尬,好在大家都是见过场面的人,很快轻轻揭过。   只有苏好越发郁闷,却故作不以为意地挤出笑容应付。   临近傍晚,得知苏好没地方去,问了几句,书生将她带回家,安排好客房,又嘱咐几句,从外面带上门。   遇到好人了这是。   在小奶狗的帮助下,肖茹现出身形,“苏好。”   “啊!”苏好吓得大叫,转身一看,松口气,又惊奇道:“肖茹?你怎么也来了?你……”   她分明看到肖茹穿着后世的衣服。   肖茹笑笑,“玩够了吗?回去吧?”   “再玩几天嘛。”苏好鼓起腮帮坐在扶手椅上,好不容易才穿越过来,她不要急哈哈回到那个冷漠又到处歧视胖子的地方!   肖茹斟酌着用词,“你的模特梦想呢?何况唐朝人很多习惯和我们不一样……”   “我会适应的!”苏好不甘道,又转念一想,“你也是身体穿吗?你知道怎么回去?”   肖茹上前,坐在她身边,正酝酿台词,苏好突然捂起肚子,“哎呦好痛好痛好痛!厕所!厕所!”   因为是全能视角的魂魄状态,肖茹凝神探查片刻,指向不远处的屏风,“那后面有恭桶。”   恭……桶?   苏好眼角微抽了抽,没说什么,匆匆跑过去,清空存货。   “肖茹……那个,有纸巾吗?”   屏风后传来苏好尴尬的声音,肖茹看向小奶狗,小奶狗会意,正要施法,却发现无法连接另一个空间,有些慌神,【宿主,没办法连接另一个空间了。】   肯定是李居安在搞鬼,那家伙!   呃……肖茹只得道:“没有。你看看那附近有没有竹片之类的东西。”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古人都是用厕筹的?   另一侧的苏好左右搜寻,“没有。”即使有,那东西别人用过吗?   “等等,我去给你摘几片树叶。”   树叶!苏好有些绝望,白天那会丢了那么大人都还能厚脸皮装没事,现在却开始考虑要不要想办法穿回去了。   对了,肖茹是怎么知道屏风后有恭桶的?   哗哗哗哗哗……   强忍着羞耻心拾掇好自己,苏好从屏风后出来,脑海里的摇签声突然变得密集,也更响了。   大半夜的,苏好心里发毛,“肖茹,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肖茹摘下自己的护身符,递给苏好,“拿着吧,好东西。”   哗哗哗哗哗……   哗哗哗哗哗……   一时摇签声更甚,苏好倏地寒毛直竖,全身都凉透了,“这是什么?”   接过护身符瞬间,北墙凭空裂开一个黑色大口子,漩涡似的,同时狂风呼呼地吹,要将苏好和肖茹吸进去。   肖茹忙抓住苏好,默念阿弥陀佛六字圣号。   不行,吸力太大,一直在吸,不停吸,肖茹不受控制地踉跄几步,拼命让自己和苏好固定在原地。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好难过,头开始眩晕,密集的摇签声像隔着什么东西传来,肖茹觉得自己的上半身快被吸模糊了。   完全无法静下心,尤其跟前的苏好死死搂着她,非常影响情绪。   南无西方极乐世界三十六万亿一十一万九千五百同名同号阿弥陀佛。   南无西方极乐世界三十六万亿一十一万九千五百同名同号阿弥陀佛。   南无西方极乐世界三十六万亿一十一万九千五百同名同号阿弥陀佛。   ……   这个功德和愿力是相当不可思议的。   念一声,相当于别人念三生三世。   没多久,心静下来,摇签声和风停止了,肖茹回到自己万物屋宿舍的拔步床上,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翻出苏好的号码正要拨过去,电话却先一步响起。   来电显示正是苏好。   二人相互报了平安,又得知护身符在对方身上,肖茹总算放下心,突然意识到周围安静得过分。   【L君?】那只有点聒噪的金毛狗呢?   “喂喂,肖茹,听到我说什么了吗?肖茹?……”   匆匆说了几句挂电话,肖茹爬下床,开灯四处寻找,却只看到空荡荡的中式房间。【L君?】   魔界。   李居安抱着扑腾扑腾挣扎不停的金色小奶狗走进林锦青卧房,隔着暗红色镶几缕深金边轻纱,看到对方虚弱地侧躺在床榻上,黑亮浓密的长发四散,说不出的绮丽。   “哟!林锦青。你家小情,念佛的时候奈何不了她呢。”   林锦青看了李居安一眼,目光透出几分森然的冷意,“你去找她了?”   “看你和西斯打得欢,不忍打扰嘛,我就勉为其难出马啦。”李居安挂起戏谑的笑,“怎么?伤了根本,很难受?要不要这个?”   说着伸出右手,虚握拳,哗啦啦大大小小黑亮圆润的晶核状物体立即从拳头里掉落,足足有六七十颗,大的有龙眼那么大,小的有黄豆那么小,滚得满地都是。   霎时阵阵能量充斥整个房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林锦青唇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道绿色的血,他不以为意擦去,“你夺走了老黑君他们的魔核?”   “是啊,省得他们总是找你麻烦,又心心念着找你家小情麻烦,不用谢。”   “拿走。”   “呀,还是这么冷淡,明明共事多年。”李居安故作委屈地笑,“这狗很可爱,我要借走玩几天,不介意吧?……不说话我就当默认咯?好好修养身体,回见。”   欣赏够林锦青难得展现的病美男姿态,李居安心满意足抱着明显不情愿的小奶狗飘走。 作者有话要说:  【注X: 这首五律诗是朕好姬友冰冰友情提供的。感谢冰冰(づ ̄3 ̄)づ╭?~ 至于为什么标上X,是因为朕本人也写了一首,但缺了四个字,死活填不上,朕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填好,就把自己的成品替换上来。 ☆、苏好   胖等于丑。   胖等于活该被歧视。   这是从小到大周围的人以各种方式强行向我灌输的观念。   我不服。   虽然总是会遇到许多让我郁闷的人和事,但我在努力证明自己,当然也走过不少弯路。   长大成人之前,我不可避免地中二过,因此很多人笑我是芙蓉姐姐二代。   芙蓉姐姐怎么了?   我就是爱美,就是觉得自己漂亮有什么错?   E镇刚开张不久的模特训练学校的舞蹈房,柔美舒缓的音乐轻轻流淌,跟着旋律,我和苗苗条条的众美女跳着韵律操。   形体老师是个年轻瘦弱的男人,超喜欢班上公认最漂亮的姑娘,总是忍不住对她多加照顾,同时目光很少在我身上停留。   我其实无所谓,因为,将来的某天,我也会变成白天鹅!   而且很庆幸,自己报了多所学校,只有这里,招生办的老师犹豫小半天,最终拍板收了我。当时我还怕是不是光捞钱不办事的地方,没想到老师们虽然同样以貌取人,偏心,但总体来说还是认真负责的。   至少该做的都做到了。   和我同期的学生,即使不喜欢,也不会特意来找事。   基础理论、形体舞蹈、化妆造型、服饰搭配、时装表演、静态展示、镜头表现、网拍、营养学与美体、职业修养……   站姿训练、胯部训练、面部表情训练……   我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我的努力不输给任何人。   某天,学校请来某位业内知名的摄影老师来给我们讲课,那个娘们兮兮的家伙一看到我,脸就绿了。   他恨恨盯着我们的领队老师,“脑袋被门夹了?还是想钱想疯了?这样的货也敢收,不怕砸了招牌?”   当着众人的面,他像赶牲口似的赶我,“滚滚滚!别耽误我们上课!”   我气沉丹田,昂首挺胸,“老师,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美,每个人都有展示自己的权利,善于挖掘和记录美才是正道,更是每个摄影师的职责所在。”   “嘿,还说上了。”他冷笑,随手卷起一本书,单手叉腰做茶壶状开始喷毒液:“脸太大!五官没型!身材臃肿!肌肉松弛!臀部下垂!穿个高跟鞋连鞋跟都看不见,这样的人也想当模特,做梦比较快!”   他一边说一边拍,拍得我连连后退,直到他说完,我再次站直,“老师,我说不过你,但我就是觉得自己萌萌哒。老师,您不能因为我的魅力不符合你的审美就否定我,世界需要多元化!”   他怒吸口气,笑得咬牙切齿,“我也说不过你,但我也觉得自己……”突然做了个卖萌的表情,同时比剪刀手,“萌萌哒——”夸张地飘高语调,尾音还拖得老长,又翻白眼,“来几个人把这个闹事的家伙轰走!”   “老师,我没有闹事,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老师……”   平时同学们不找事,不代表他们真的认同我,现在有这个摄影老师领头,他们看看领队老师,见对方始终没反应,犹豫片刻,还是有几个过来劝我离开。   我偏不走!   大怎么了?大就等于丑吗?凭什么大女孩不能当模特!   三百多斤可不是秤着玩的,莫说几个人,就是再来十几个也未必动得了我,除非用非常手段。   于是,我被晾在一边,眼巴巴看着摄影老师上课,上着上着又主动给其他同学拍照。   漂亮的布景,炫目的灯光,专业的姿势和神态,剪裁考究的时尚服装,包括照相机咔擦咔擦的声音,都让我迷恋。   可惜没我的份。   我承认自己大是大了点,但真不差的……   经过那次事件,我和同学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以前只是气氛微妙,之后甚至有好几个明里暗里给我穿小鞋,落我面子。   在学校的日子变得难熬,我专程找个时间爬到山顶上,对着群山高喊:“苏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大女孩也可以很漂亮!大女孩也有尊严!我只是想要一点爱!没有人爱我,我就自己爱自己!苏好,你是最棒的!我爱你!我——爱——你——”   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全喊出去,我爽了,一身轻松。   高昂着头面对生活里的所有磨难,我毕业了。   学校很人性化地推荐了几份工作,合作还算满意,但最终我都没被成功签下。   其他很多单位一看到我的形象就果断打叉。   他们说的话不知比那个摄影老师恶毒多少倍,但依旧打击不了我的热情。   要是实在受不了,我就去爬山,对自己告白,然后精神抖擞地继续战斗。   几年下来零零碎碎接了些通告,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层次的,经常连盒饭钱和车马费都赚不回来。   为了生计,我不得已到处打零工,但我千真万确已经是模特了,虽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野模。   认识的姐妹签约的签约,退圈的退圈,不愠不火地过着各自的小日子。   我还在这里。   渴望镁光灯,渴望T台,渴望万千艳羡的眼光和赞美,我知道自己有那份资本。   唯一缺的,是赏识和机会。   我想起最初,招生办老师问起我为什么想入模特这一行的时候,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我要纠正世人对大女孩的偏见,给我们创造一个宽容和理解的环境,当模特是最直接也最快的方法。不然,到处都买不到合适的衣服和鞋子,只能到专门的地方订做,师傅的审美和手艺好不好得另说……太糟心了。”   招生办老师噗嗤一笑,神色凝重地思考片刻,看着我的眼睛说:“莫忘初心。”就录取了我。   她对我恩同再造,我不想辜负那份恩情。   是的,大女孩不等于邋遢的外表,土里土气的衣服,随波逐流的生活态度,女神的陪衬,闺蜜的跟班,男人的备胎……   大女孩也需要关注和爱。   大女孩也是有尊严的。   我要为和我一样的大女孩争取这份尊严。   这就是我的初心。   我的努力收到了成效,渐渐的,积攒了些粉丝,通告也慢慢多了,虽然依旧养不活自己,但是,我还在这里。   我欣赏且羡慕所有排在我前面的同行,但我能正视他们,正视自己的心,因为知道自己的优点,知道自己的今天比昨天优秀,一天比一天更优秀。   我不认为自己的人生是蹉跎,我的时间和付出是有意义的。   他们的今天,总会成为我的明天。   偶尔,也有极度厌世和疲惫,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恨不得全盘放弃的时候,一次次的,我熬过来了。   有天我结交了新朋友,肖茹她们,非常聊得来,她们也不会因为我的体型而歧视我。没过多久和大家一起去看《明日之星》的总决赛录制现场,我又陷入了极深的自我怀疑。   不得不承认,唐语柔太美了,又美又仙又苗条。   不只唐语柔,肖茹、赵思贤、甄梦婷、孙木兰、以及正全国各地跑通告的陈鹤她们,也各有各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个个都把她们那样的当标准,为什么我努力多年还是这副不上不下的德行,我要是能生在以胖为美的唐朝,多好啊。   看完总决赛的当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帅破天际的古装男人,笑容爽朗而明亮,身上衣服的颜色让我联想到向日葵。他递给我一筒竹签叫我摇,说只要能摇到好签,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我将信将疑地照做,然后摇到了一支上上签……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接触过那个圈子,但朕也知道想入圈的话对身材和气质样貌有要求,依照这位小主的情况肯定是不容易的。 本文是架空的世界,就当真的开办了那样一个学校,这位小主真的就此入行好啦~\(≧▽≦)/~ ☆、26.人造美女   “我要减肥。”苏好握拳。   那晚的梦给了她不小的刺激,她发誓要减得和梦里的体型一样,那才叫真正的丰满美,才更有资格为大女孩代言。   “嗯,加油。”水吧里,朋友们立即为她打气。   没人怀疑她的决心,因为都知道她是一个非常有韧劲和拼搏精神的人。   众人再把视线转移到肖茹身上,带着几分担忧。   她的狗不见了。   肖茹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他来的时候,你莫在意,走的时候,你亦不留,顺其自然即可。   顺其自然吗……   已经习惯了L君的日夜守护,习惯了他的理解和关心,现在他不见了。   是缘分已尽,还是遇上了危险?   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意?   三不五时的,她会踩着自行车满E镇乱转,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知道可能性为零。   朋友和同事们不仅出言安慰,还主动提出帮她分发寻狗启示,被她婉拒了。   因为知道都是徒劳。   也有些愧疚,因为认识许久,她连给对方立长生牌位还是往生牌位都不知道。   “人家回去了呗。”没几天,西斯回来了,休养一段时间后,开着他那辆骚包至极的宝石黑玛莎拉蒂到处逛,偶尔到肖茹面前刷刷存在感,用他特有的高冷范语气安慰道:“放心,他好着呢。”   闻言,肖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各位美女们,这个周末有空吗?”镜头再转回水吧,苏好提起话题。   肖茹她们纷纷向苏好投去询问的目光。   “当当当当!”苏好从包里掏出一份彩色宣传单炫耀般晃了晃,放在桌上,“各位美女的颜值都不错,去赚点外快撒。”   肖茹和大家定睛瞧,平面模特?   “顺便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撒。”苏好怕提议被Pass,忙星星眼看向孙木兰和肖茹,那俩是网络写手,一个全职一个兼职,应该会感兴趣……吧?   顺便还能让“爱犬走丢”的肖茹分散注意力,一箭双雕。   周六清晨,初升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   在苏好的带领下,肖茹、赵思贤、甄梦婷、孙木兰来到一间工作室,发现摄影师化妆师助理等都就位了,布景灯光什么的也准备好了,再看看衣服,虽然是没听说过的牌子,但质量款式不错,可见商家的用心和诚意。   看到苏好带来的模特,三十出头的女经理可算松口气。   公司刚起步,所有事都在摸索阶段,老板又要求模特必须得是没经过专门训练的纯天然美女,最差也得是看不出受过训练、看不出整过容的(不要网红),同时档次不能Low,为难死个人。   好在那个胖姑娘靠谱,女经理暗暗高兴,给苏好记了笔功劳。   伴随舒缓的音乐,化好妆,穿好商家准备的衣服,在镁光灯的照射下,五个风格迥异的美女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表情和姿势。   这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除了苏好外,大家都很业余,但还是在摄影师的引导下渐渐找到感觉。   一整天下来,换了上百套衣服,累都快累死了。   没想到当模特是那么辛苦的事。   终于结束,女经理邀请大家吃饭,得知肖茹只吃素,就提议去素食餐厅。   餐厅里,不远不近的一桌人,女的个顶个漂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是,样貌高度统一。   全是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锥子脸,大胸-器,乍然看去分不清谁是谁。   “我计划明年初去打碎膝盖骨软组织重新长高。”一个高挑的女人道。   “总觉得开了眼角后我的整体形象好像有点不协调,是不是再去做个卧蚕?”另一个不停照镜子,询问同伴的意见。   “我的鼻翼看起来不够小,要不要再去韩国重新整过?”   “你们说我的下巴往回收一点会怎样?”这是男人的声音。   “下个月领了工资我就去做唇角上扬。”   “我总是控制不了饭量,医生建议我割掉四分之一的胃。”   “嗯?像**一样拿掉两根肋骨也行啊。”   ……   惊呆了这一桌的小伙伴,即使知道整容的存在,接受度不低,也依旧觉得那些话听起来好吓人。   而且,打碎膝盖骨重新长高?割胃?拿掉肋骨?   禁不住好奇心起,孙木兰循声搜寻,发现说要重新长高的女人感觉已经很鹤立鸡群了,虽然对方正坐在椅子上。   肖茹注意到一个女人,整张脸呈倒三角形,几乎是从颧骨部分开始削起,差点没把下颌骨削完,和葫芦娃里的反派蛇精别无二致。   虽然那人努力笑得温暖迷人,但还是看得出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而且没有下颌骨,吃饭喝水的时候不难受吗?   不知从什么开始,中国大陆流行起了锥子脸,爱美之心确实人人都有,但凡事过犹不及。   而且,下巴是一个人晚年福报的体现,削尖下巴,等于削掉自己晚年的福报,那种损害是不可逆的。   从那些耸人听闻的话里回神,肖茹突然觉得特别寂寞。   以往这种时候,L君会自发地为她八卦解闷。   对此她的态度时常都是听过就算,不往心里去,可现在,她极度地不适应。   ######   那群人造俊男靓女之中的领头叫韩雪,原本是个空有身高、容貌普普通通的姑娘,但从02年开始到现在,她陆陆续续给棒国某家整容医院投了三十好几万软妹币。先是开眼角、垫高鼻梁、缩小鼻翼,然后削颧骨下巴、隆胸,又做了个卧蚕,丰唇、臀部抽脂……   相比较下,平日里注射玻尿酸和胶原蛋白、美容护肤什么的都是小Case。   她还算幸运,撞到了家相对靠谱的医院,从丑小鸭成功蜕变成白天鹅,薪水高了,追求者多了,眼界也开阔了,但整容后遗症始终不屈不挠缠着她。   动过刀子的地方,僵硬酸痛,还伴有明显的异物感,连眨眼睛都觉得遭罪;父亲责骂,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母亲担心得天天以泪洗面,她也会触动感伤,但她的整张脸已经被定型,做不出任何悲伤的表情,相反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总在微笑,也只能微笑。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好像挺没心没肺的。   她不后悔,因为觉得比起失去的,她得到了更多。   这是个拼爹妈、拼颜值的世界,先天不给力,还不许她后天为自己争取?   别人可以轻轻松松站在制高点上误解她、轻视她、扭曲她,她不在乎,人生是自己的,要怎么选择是她的自由,别人叽叽歪歪说得再多,也不能代替她活得潇洒漂亮,更不能帮她往金字塔顶端爬。   用餐结束,两拨人结完账,差不多同时往外走,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   眼看刚才说要敲碎膝盖骨软组织的高挑美女就在身侧,孙木兰顿了顿,还是把人叫住,“那个……”   美女正是韩雪,虽然脸部线条有点僵硬,但颜值相当高,让人赏心悦目。她姿态优雅地驻足,好奇垂头,望着孙木兰,等对方接下去的话。   孙木兰不自然地晃晃自己右前臂,斟酌着道:“我小时候右手骨折过,当时医生说没问题,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没想到长大后慢慢发现,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韩雪一直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不知是不是真的在高兴,但她确实感受到了孙木兰的善意,“是吗,谢谢你,我知道了。”   等那拨人远离,肖茹安慰地拍拍孙木兰的肩,或许她家女神有点多事,但这种情况,没有谁对谁错。 ☆、27.万人迷玛丽苏   天空布满薄薄的火烧云,映红了整个世界,也映红了肖茹的脸。   入眼的是一个水墨画似的空间,带点野趣的郊外,一山一石、一草一木,所有东西都在缓缓流动。   不远处的河边,开着几朵白色带点蓝紫边的夸张大花,诡异的艳丽。   又穿越了。   又是独自一人的身体穿,但好在多少有些适应了,不至于像初次那样吓得半死。   【很有趣的地方吧?那里是罗玉国,妖怪的世界,好好享受哟。】   脑海响起熟悉的男音,肖茹一听就能确定,对方是李居安。   没事带她来这儿干嘛?还有上次的苏好,上上次的李勤……   【别这样充满敌意嘛,】李居安语调欢快,【难得到处穿越,玩得开心哦。】   李居安不再说话,剩下肖茹漫无目的地走啊走,走啊走,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座小城市。   走进去,发现很有90年代感。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但整个天空大地始终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纱,所有景物和人都看不真切。   【到轻纱国啦。白纱是结界,能将妖怪拒之门外。】李居安再次尽职尽责地解说。   辛苦你了,向日葵美男。肖茹默默地想,耳畔立即传来对方的轻笑声。   “大小姐来了!”   不知谁高喊一声,人群沸腾了,男男女女都有,早早就守在某个地方等待。   一纵豪华车队缓缓驶来,最前方开道的是黑色加长林肯车。   车队由远及近,停在某栋宏伟壮丽的商业大楼前。   除打头的车外,所有副驾驶座、后座车门整齐划一打开,训练有素地走出五六十个牛高马大的黑西装墨镜保镖,快速分两排站好,临近林肯后车座的保镖再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微鞠躬。   “恭迎大小姐。”众保镖齐声道。   一双红色尖头细高跟长靴先后跨出,其次是一只白嫩修长的手,最后一个戴着大墨镜的雍容华贵美女探出身来。   “哇啊啊啊啊,大小姐!”   “大小姐,看这边——”   “大小姐,我爱你!”   ……   人群再次炸开,那声音几乎能把人耳朵震聋。   他们聚在保镖外围,快挤成沙丁鱼罐头,狂热的视线跟着韩雪转,眼睛不舍得眨一下。   万众瞩目中,韩雪摘下墨镜,微笑着朝人群招手,立即引起更激烈的反应,她再款款走过保镖人为为她开的通道。   她穿着……   貂皮大衣吧?   肖茹不确定地再看一眼粉丝们身上的衣服,确实都是夏天的款式没错。   原来,那位姐姐心里有个玛丽苏梦啊。   因为是魂魄状态,所以肖茹很轻松地穿过人群,跟在韩雪身后,进了商业大楼。   XX集团的富二代,XX政要的官-二代,XX帮派的黑三代,XX国的X王子……   各色高富帅争先恐后地拦人送礼,对此韩雪已经很有经验了,客套几句,示意身后的保镖接过,再放到不知从哪儿推来的手推车(?)上,很快,好几十辆手推车里堆满大大小小款式各异的漂亮礼品盒。   刚在粉丝们不知疲惫的议论中,肖茹了解到,韩雪是这个世界第一财团的千金,从小就精通三十二种舞蹈、六十四种乐器、八十八门语言,还是跆拳道黑道、中国武术宗师、顶级的黑客、全世界水表工都头疼的艺术品大盗、闻名的模特、服装与珠宝设计师……   除此之外,她的书法、油画和雕刻品,在拍卖场上能叫出上千亿美元的高价。   对了,她还是全世界人气最高的歌手,她的歌声能洗涤人的灵魂;她的唱片,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灌了多少张,只要摆上货架就立刻被疯狂地抢购一空。   麦芽,那位姐姐到底穿到了什么样的世界,穿成了什么样的人?   夜晚,豪华的地中海风格的别墅,肖茹飘进韩雪的卧房,看对方穿着枣红色真丝睡袍从浴室里出来,照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镜子,才恋恋不舍地去睡觉。   肖茹注意到对方脸部线条比初次遇见的时候柔和许多,种种的表情做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就像那张脸天生如此。   过了一会,韩雪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就在肖茹思索要不要现在开始念经的时候,李居安凭空冒出,站在肖茹身侧,“她从小就有个美女梦,现代科学实现了她的梦想,却得饱受整容后遗症的困扰。”   肖茹看着新登场的李居安不说话。   “别这样看我,”李居安姿态洒脱地摇手指,“我其实是个做好事不求回报的长腿叔叔,职责是实现你们凡人的愿望。”   正说着,韩雪的呼吸渐渐粗重,眉心也不自觉蹙起。   “哎呀,做恶梦了。即使实现了愿望,她也还是缺乏安全感呢。”李居安毫无同情心地笑,“至于你,”作势要摸肖茹的头发,被啪地打开,他也不介意,“你的愿望是世界和平,人心向善,所有六道众生康宁安乐……好空泛,而且如果太执着的话容易心魔入侵哦。怎样?要帮她解脱吗?”   示意明显正处在恶梦中的韩雪。   肖茹继续安静地注视李居安。   李居安又忍不住轻笑,“不愧是林锦青的小情,你俩的反应一模一样。”   林锦青?   李居安的话没落音,肖茹就直直往下坠,很快回到刚才那个水墨画一样的空间,记得好像叫罗玉国什么的。   火烧云依旧映得所有她和所有景物红彤彤的。   突然惊恐的喘息声传来,肖茹分明看到不远处韩雪被一群奇形怪状的妖怪追赶,发现肖茹,她明显愣了一下,想呼救,却不知为何喊不出声,顾不得细想,她往肖茹的方向奔逃。   眼看韩雪越跑越近,大波浪长发和松松垮垮的睡袍飞扬,白-皙的双腿大肆展露,赤着双玉足,忽略掉她的狼狈相和身后追赶的东西,那画面应该是极香艳的。   终于跑到肖茹跟前,韩雪焦急地抓住她,想叫她跟着跑,却依旧说不出话,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跑什么呢,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肖茹回握住韩雪,站在原地不动,“无可言思般若度,不生不灭虚空体。各别自证智行境,三世佛母我敬礼……”   轰——的巨响,一群什么东西从高高的头顶上方飞过,韩雪下意识抬头看,发现竟然是带触角、六条腿,浅蓝紫色和白色相间,有点类似于抽象牵牛花模样的活物。   没反应过来,她和肖茹就被妖怪吞没。   水。   都是水。   全身好似泡进冰冷黏稠的液体里。   即使闻不到,也能感觉到浓厚的腥臊之气。   救命,快无法呼吸了!   肖茹当即闭眼,改成默念,【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突然什么阴寒之气轻轻往耳孔里吹,吹着吹着就钻进去,在脑海里横冲直撞,大肆侵蚀神经。瞬间整个大脑尖锐的刺痛,同时胃里直犯恶心——夺舍?!   没有人告诉过肖茹和韩雪,但她们就是本-能地知道,如果被那股寒气完全占据,她们就不再是自己了。   肖茹强迫自己忽略掉疼痛和不适感,拼命凝神,不停念经,【……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脑部越来越疼痛,肩膀越来越沉重,胃里越来越泛酸,冥冥之中的未知力量堵在肖茹心口,硬逼着她加快速度,她很艰难才能保持自己的节奏。   不要停,不要急躁,不要紧张,不要害怕,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三遍《心经》后转到心咒,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   一束强光突然冲散火烧云,小小的太阳悬挂在头顶正上空,照得整个世界都暖了。   那群飞翔的活物向着太阳,越飘越高,越飘越高,越飘越高……   依照仪轨,非常有气势地大力拍掌,【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来亦不去。不一亦不依,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我稽首礼佛。】   终于默念完全套,心才真正地恢复安静自在,脑海里的阴寒之气褪去,周身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肖茹和韩雪差不多同时睁开眼睛,看向彼此。   【谁在我的地盘捣乱?】   砰——   砰——   砰——   地动山摇,一只七八层楼高的白色长毛大犬妖缓缓走来,不怀好意看向肖茹她们,动动鼻子,【闻到了魔的气息。哼,又想借刀杀人,打的好算盘。】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二人,在宛如泰山压顶的气势下,韩雪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背过气,肖茹忙强作镇定地拍拍她的背,放柔声音,“别怕。”   同时默念阿弥陀佛六字圣号。   大犬妖身体一僵,【别念了,菩萨,别念。我送你们回去。】【注:17   肖茹怔住,还以为要再大干一场呢,没想到那么好说话?   大犬妖不好意思地挠头,虽然拥有庞大的体型和摄人的威压,但他的外表其实挺可爱的。【妖怪也分好坏,我只想安心修炼,不想无缘无故牵扯因果,就是……】说着脸上飘起红霞,【菩萨回去后可不可以给我念三次经,再把功德回向给我?】   【好啊。】不是什么难事,肖茹欣然答应。   回神的时候,肖茹已站在原先的轻纱国,豪华地中海风格别墅的卧房。   韩雪躺在床上,挣扎地醒来,捂着心口失控喘气,看起来有点凄惨,而李居安不见踪影。   大犬妖是好妖,李居安不会不知道吧?   或许他认为被群妖吞没并夺舍那一场足以搞定她们?   走到韩雪身边,肖茹想握住对方的手,这次却穿过对方的身体。   对方是身体穿,而自己是魂穿,果然无法触碰彼此。   L君和西斯不在,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行事。   她索性盘腿坐下,闭眼,双掌合十。   不管怎样,多念经准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注17: 菩萨是佛弟子,语意如菩提树枝繁叶茂。从最初的发心发愿,直到成佛为止,都可称为菩萨,所以有凡夫菩萨与贤圣菩萨的不同。 ☆、韩雪   我以前的名字,并不叫韩雪。   我以前,也绝没有现在这么漂亮。   韩小花,177cm,空有模特身高的普通女人一个,毫不客气地说,可能还有点丑。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改名字,想要美貌,身边的人却不痛不痒地说:名字是爹妈给的,容貌是天生的,叫什么不行呢?外在又有什么关系?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嘛。   那么说的人,从来不知道,因为那个土里土气的名字,我受到了多少嘲笑;因为我的脸,又受到了多少伤害。   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不在乎。   反正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的身材,还算不错吧,经常有或远或近的男人特地过来看我的脸,可稍一看仔细,就会露出受惊吓或幻灭的表情,有的还故意做呕吐状,甚至恶狠狠瞪我,好像我污染了他们的眼球,有多十恶不赦似的。   没有人知道,十几年如一日地沐浴在那样的冷暴力下,我的心被伤成了什么样子。   高中毕业后,我努力学会了化妆,从此,那样伤人的目光总算消失了,我成了非常受欢迎的女人,追求者大把,总算时来运转了。   越来越虚荣的同时,心里越来越虚,因为,他们能接受我的素颜吗?   大学时代,我禁受不住男神的穷追猛打,答应了和他交往,一时间整个学院人人羡慕。   他虽然粗心,但非常热情,几乎把我当成公主在捧,万事以我为先,让我觉得,他是真心爱我的。   可是他看到了我卸妆之后的照片。   是我同寝室的舍友偷拍下来给他看的。   然后我成了整个学院的笑话,更成了他的污点,恨不得拼命抹掉的过去。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女人的美与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啊,甚至能和她一生的运势挂钩。   素颜照被恶意传得满天飞后,那种感觉更明显。   因为你丑,心地再善良、行为再端正,学习成绩再好、能力再强也没用,做什么都没用,因为男人不喜欢,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否定你的全部。   而那些被男权洗了脑的女人们,一边跟着看笑话,落井下石,一边又厚脸皮凑上来请教化妆术。   呵,脸真大。   还有,嘲笑排挤我的女人中,有的长得比我还寒碜呢。   整个学院我不再有朋友,我的大学也成了灰色,比以前更黯淡的灰色。   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我仗着神奇的化妆术和不低的学历,在另一座城市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很快成为公司中层管理。当然我不是最优秀的,但公司的所有同性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照不宣罢了。   卯足了劲存钱,再在朋友的介绍下去了韩国。   从此,新世界大门为我打开了。   我成了真正的美女,不怕卸妆水的美女。   自信而美丽,说的就是我。   阴差阳错下,我又做了中间人,为和我有同样整容需求的男女老少拉线,从中获取提成。   这是收入非常可观的新兴职业,半年之内,我买了车,买了房,然后辞去公司的工作,到处旅游,结交新朋友,把他们也拉进整容的圈子。   同时这也是非常伟大的职业,感谢现代科学,感谢整容,我看着一只只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或者漂亮的人变得更完美,更受欢迎,然后站得更高,过得更幸福,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十全十美。   整容的后遗症始终跟着我。   也不算特别痛,就是动过刀子的地方,很难受很难受,我的面部神经僵硬,连眨眼睛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觉得别扭。   这样的别扭分分秒秒毫无休止,只有睡着的时候才稍微轻松些。   爸爸经常骂我,妈妈总是一接起电话就哭,即使我通过自己的努力给了他们相当优渥的物质生活,他们也无法接受和原谅我。   好像我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好像我是个天理不容的女儿。   许多人也不理解,总觉得我们这些整出来的,背叛了世界,背叛了祖宗和道义,欺骗了世人的感情。   只是用自己赚来的钱整容而已啊,一没杀-人放火二不违法乱纪,至于那么大反应吗?对别人的私生活就那么在意,非要指手画脚不可?   我就是整容了,就是人工美女,就是比你们漂亮,怎么,不服气?   还有,你们这些酸溜溜的人,确实没有半点妒忌?   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比起失去的,我得到了更多。   丑女寸步难行,美女到处开绿灯。   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这条万古不变的真理。   至于那些自以为站在制高点上的酸溜溜的黑和喷子,随他们去吧。   反正在他们眼里,只要是讨厌的人,无论如何都能找到掐点,恨不得掐死你而后快。   何况在整容前,我因为那张不好看的脸和鹤立鸡群的身高也没少被欺负。   经历过那些事后我明白,对付讨厌你的人的最佳方式,是活得比他们好,比他们潇洒,气死他们。   然后我成功了。   细数这个国家,有多少个平民出身的女人像我这样,不走歪门邪道,年纪轻轻就能拥有现在的成就?   又有多少女人像我这样,把旅游、交友和玩乐当成工作,轻轻松松发家致富的?   再看那些人的嘴脸,被气坏了吧?   每天,面对镜子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自己真成美女了,在不远的将来,我还会越来越漂亮。   哦,我还要再长高一些,因为身高也是决定待遇的重要因素。   医生建议我打碎膝盖骨软组织重新再长一次,于是我又要努力赚钱存钱了。   不过没事,现在的投入,意味着将来更多的收获,我看得清楚。   某天,我和朋友们在一家素食餐厅用餐,注意到邻桌的几个妹子,就先天条件来说不算出众,但气质就是说不出的好,无形中把她们的颜值拔得很高。   这些年在整容界来回奔走,也算见识多广,一个人脸上动没动过刀,打没打过针,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她们确确实实都是天然的。   天然,却长成那个样子,让人忍不住妒忌啊。   结账离开餐厅,两桌人无意间碰上,其中一个带点古典美的妹子小心翼翼对我说:“我小时候右手骨折过,当时医生说没问题,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没想到长大后慢慢发现,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我感觉得到她的关心,她在担心我真的去敲碎膝盖骨,也害怕说出的话会伤害我。   同时也感觉得到其他妹子的温暖和善意。   都是好妹子。   不靠整容和打针,单靠气质和心修炼而成的,不被后遗症困扰的纯天然漂亮妹子。   很多人说,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我以前也想要去相信,现实却告诉我不是那么回事。   但那些初次见面的妹子,好像,用自己的方式证实了那句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和她们早点认识,现在的我会怎样?   别,人生哪来那么多的如果,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何况我并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我得到的绝对比她们多,得多得多。   只是……   如果我的脸是天生的就好了。   如果整容没有后遗症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文没写好,朕自己本人都知道。 还差几章就结局了,但最近严重卡文,所以不得不暂停。 朕会慢慢想接下去的章节,然后慢慢完结的。 谢谢点进来的各位亲。 深鞠躬!~ ☆、28.大结局   清晨,肖茹背着黑色女式公事包走出万物屋,看到西斯等在门外。   “你没必要这样,西斯。”   “走吧,我的职责是保护你。”说着无人驾驶的宝石黑玛莎拉蒂驶来,正巧停在大门前,西斯转身去为肖茹开车门。   他有些自责,因为连续四次让肖茹独自面对险境。   头三次还好说,和林锦青打架脱不开身,最近一次却是被繁华世界迷了眼,不管不顾地玩High了。   这些天,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弄得一群旁观者狂吃狗粮,但其实他们之间啥都没有。   肖茹无奈笑笑,正要上车,不远处一个人走过来,西斯抬眸,全身肌肉猛地紧绷,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肖茹好奇地循着西斯的目光转头望去,也僵了僵。   来者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及腰的黑亮长发随意扎在身后,身穿暗红色绣暗纹的鹤氅,整个人看起来肆意又洒脱。   他手上捧着个贴中国风红色剪纸的抽奖箱,身边还跟着一只七八十厘米高的大金毛,缓缓走到肖茹跟前,递上存稿箱,“愿意抽奖吗?”   那个……肖茹不知怎的心跳加速,脑海不自觉冒出一个名字:“林锦青?”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莫名觉得熟悉,而且,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的样子。   头发好长,发质好好……   脸型五官都极美,眼睛像一潭湖水,深不见底。   【宿主,好久不见。】大金毛上前蹭肖茹大腿。   【嗯,L君。】肖茹欣慰地摸大金毛脖子。是对方帮她找回来的么?   “是的,是我。”林锦青耐心地等待片刻,又问:“愿意抽奖吗?”   真的,提不起任何抵抗之心。神使鬼差的,肖茹正要把手伸进箱子里,西斯突然略带□□味道:“林锦青,这里可不是玫红镇啊。”   林锦青淡淡扫了西斯一眼,没说话,只看着肖茹,“抽奖吧?”说着将箱子朝她的方向递了递。   肖茹摇摇头,“抱歉。”   根据玫红镇的风俗,男人请异性抽奖,是求爱的意思。她如果答应的话,也太随便了吧?   这么想着,肖茹颇为感激地看了西斯一眼。   刚才怎么就差点答应了呢?   林锦青闻言,自己从箱子里掏出一个浅绿色小球,从中间掰开,露出紫金铃三字。   再跪下半条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串紫金色小铃铛,缠住肖茹左腕。   耶?   肖茹吓一跳,但更吓到她的是自己,竟然从头到尾提不起任何闪躲和反抗的心思,所以,她这算是答应了?   做完这一切,林锦青伸出手犹豫地想碰肖茹头发,未靠近,却收了回去,眼神望过一边,“忘了说,你的新造型,和模特照片都很漂亮。”   “是吗,谢谢。”不知为何,肖茹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回。   对肖茹和西斯微点个头,他转身离开,很快不见踪影。   西斯“切”了一声,戏谑道:“不愧是前世小情,两个人站在一起,感觉就是不一样。”   “西斯,你说你和他打了一架。”   “是两架。阵营不同,没什么好说的。”西斯转向肖茹,又看看肖茹左腕上的紫金铃,“没想到他竟然能弄来这个。收着吧,别再像上次的护身符那样,随便送人了。”   “这是什么?”肖茹好奇地问。   “同样让你百邪不侵的东西,不过效果比护身符好得多。”   所以说,这是定情信物,不能送人,走不到最后得还回去……   肖茹的视线落在铃铛上,精巧漂亮,动起来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清澈,但听着很舒服。   怎么就答应了呢……   对了,林锦青到底长啥样来着?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只记得好像挺帅的……   “别想了,他的脸很吓人,不会真的让你看到的。”西斯打开驾驶座车门,自顾自坐进去,“上来吧,不是要去版权局办事吗?”   关于林锦青的事,西斯不再提,失而复得的大金毛避而不谈自己失踪的经历,肖茹有些无奈,但是,保镖时刻在身边,系统L君也回来了,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以及左腕上这串漂亮的紫金铃铛……   下了班,也正好饭点,西斯直接带肖茹到一栋星级酒店前,下了车,将钥匙扔给早早等候的车童。   “西斯,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打开后车厢放L君出来,不理会车童隐晦的暧昧目光,肖茹好奇地问。   挑剔如斯,除了素华斋,难到吃得下其他地方的饭菜?   肖茹正想着,海观琴和她的小伙伴们说说笑笑地走出来,乍然看去,原本倒霉的她脸色红润了,身体健康了,貌似已摆脱了血玉葫芦空间的阴影。   不知道海观琴在那之后是如何向大家解释的,肖茹可记得西斯上次在素华斋当众摧毁海观琴的空间,搅了王月芽的场子,然后两拨人被请出来的事。   而且,西斯好像很在意长卷发的那位?   远远看到肖茹和西斯,海观琴的身体明显一僵,须臾又故作自然,但看得出她的状态依旧紧绷。   海观琴的小伙伴们面色隐隐不善。   又是两拨人撞上,李浩然、唐玉和萧离挡在海观琴身前,冲着西斯,郝秀秀、阮方玲则以保护者的姿态一左一右坚定地站在海观琴身边。   感情很好呢,肖茹不禁感慨。   “海观琴,借一步说话。”西斯说完转身就朝大厅左侧的雅座走,完全不给人反应时间。   也不知是否做过另一个世界的反派总BOSS的缘故,面对人类时,他总有天然的种族优越感,完全不Care人家乐不乐意。   走了几步,见身后没人,他又微微回眸,“肖茹,L君,跟上。海观琴,别磨蹭。”   呃……果然高冷。   海观琴和小伙伴们说了几句,也跟过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进酒店,前台MM上好免费的茶水退下,交谈正式开始。   西斯开门见山地拿出一只眼熟的古朴钥匙在海观琴眼前晃了晃,赫然正是海氏祖传的那只。   海观琴眼倏地睁大,一把抢过来牢牢抓住,戒备盯着西斯。   她的传家宝怎么到了西斯手里?肖茹当时不是专门拿去转交给了第九部门吗?   救命恩人和反派Boss,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海氏世代流传的这把钥匙,其实是随身空间。放心,这个是好东西,对身体和灵魂没有任何损害,里面还有一套修-真功法,我帮你带回来了。你那天生岳父命的生父为了得到儿子换-妻无数,生了好几个女儿,却偏偏落在你手上,说起来是你的缘分。”西斯似笑非笑,起身就走。   喂喂,什么随身空间,什么修-真功法,什么岳父命,说清楚再走啊!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海观琴也站起身,恨不得把西斯的后脑勺盯出一个洞来。   “为什么?”西斯停住脚步,缓缓踱步,俯低身子凑到海观琴跟前,“因为你现在已经摆脱了上一个血玉葫芦空间的负面影响,不止灵魂、身体,还有你的精神状态,你不觉得以前的自己受到空间的影响过甚,快要失去自我了吗?好在你终于清醒了,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本应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我只是偿还因果,不必道谢。”   海观琴努力消化听到的话。   西斯又道:“对了,你利用血葫芦空间收集到的那些物资,拿在手上对你来说是祸不是福,就不还给你了,没意见吧?”   信息量太大,海观琴还在努力跟进西斯的脑电波。   不说海观琴,肖茹的脑子都有些打结,不是无法理解,而是超出常识太多,所以反射弧变得迟钝。   好端端的世界被西斯搞得乌烟瘴气,又当众毁了人家的空间,虽然她海观琴信任肖茹,但对西斯,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西斯也不介意这些,讥笑一声,招呼肖茹,头也不回地走了。   ######   脑海响彻念《心经》的声音,不知何处吹来的寒气从头灌到脚,步入万物屋前的肖茹极不适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站在民国风情的小洋别墅里。   一个和她长得有七八分像的年轻妹子站在窗前的盆栽玫瑰花前,边浇水边倾诉,满脸写着娴静与寂寞。   【宿主,这是你的前生。】跟在肖茹身边的大金毛道。   感觉得到。肖茹点点头。   时光荏芮,妹子迫于家庭压力成为了一个富老头的妾,时常遭受几次性虐和毒打,以及其他妻妾仆人的迫害。   至始至终安慰她的,只有陪嫁的那盘玫瑰花。   没出两年,她惨兮兮地吐血而亡,血泼在玫瑰花的花骨朵和茎叶上,很快花变成了一个身穿深红色直裰的俊美男子。   男子学妹子的样子念经,却无法唤回妹子的命,于是他黑化了,脸上的血色尽失,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的铁青色。   他转向肖茹,冷透骨髓的风再次向肖茹袭来,却被紫金铃手环的结界阻挡在外。   大金毛挡在跟前,【主人。】   西斯凭空出现,“林锦青,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杀了我。”林锦青痛苦地跪下半条腿,和自己化魔的本-能对抗。   西斯朝林锦青甩去一道金光,林锦青和大金毛同时融化在光里。   “结束了,我也该走了。肖茹,念经超度他吧。”西斯道。   肖茹:“……哦。”   她依言盘腿坐下,念起了《心经》。   镜头一转,闭着眼睛的她“看到”自己来到某个华丽的西洋楼顶上,天空下着鹅毛大雪,身前不远处有一只红玫瑰。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深,却始终无法将那朵玫瑰花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停下默念,发现自己回到了万物屋大门外。   “肖茹,后会有期。”这是西斯在她脑海里留下的最后讯息。   肖茹:“……”   他来时,你莫在意,他走时,你莫孤单,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不必强求。   真的,都结束了。   小半年过去,肖茹逐渐适应了没有金毛,没有穿越,没有乱七八糟梦境的生活,只有左腕上的紫金铃铛时刻提醒她,那一切并不是她的臆想,而是真实发生过。   今天她收到一份包裹,是一盆开得正艳的红玫瑰。   【叮!】   【宿主您好,圆梦系统L君真诚为您服务。请说出您喜欢的具体形态,本L君将满足您的要求。】   放置好盆栽后,她脑海里再次响起一个奶声奶气口齿略微不清却故作老成的童音,盆景上空浮现半透明雾状的影子,先是一只毛没长齐的金毛小奶狗,再到一只七八十公分高的大金毛,最后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身穿暗红色直裰的美男子。   该男子高额阔眉,睫毛浓长,眼眸深邃,神态安详;黑亮浓密的头发长过腰际,如瀑布般随意披散;长相颇有几分异域风情,滚深金边的直裰穿在他身上却没有半点违和感。   林锦青的目光先是落在肖茹左腕的紫金铃铛上,又和她隔空相碰,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欣喜的笑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告诉了我许多,期待自己能突破吧。 非常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观看,深鞠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